第十三章。醉人的巴黎（1）

「往巴黎的航班已经没有相邻的座位，如果想坐在一起，麻烦先生小姐登机后再找其他乘客换位子，换位子后别忘记通知空服员。」柜台的地勤生得英俊挺拔，笑容可掬，比彩绘机上的卡通人物还疗癒。

「不用了，我们喜欢分开的位子，不会互相打扰，可以好好休息。」陈奕诚插嘴回答，冷冷赏了地勤一记卫生眼。

真受不了他，可以不要配合极端气候冷热交替得这幺激烈吗？而且现在我们的处境，我没有立场安抚他，只会让冷战的状况更糟糕啊。

我对地勤尴尬一笑，帅地勤似乎有所领悟，低头输入我和陈奕诚的资料，还不时抬头打量我们。他把护照和登机证交给我，「两位第一次去巴黎吗？那是一个能护养感情的浪漫城市，希望你们玩得愉快。」

「哪有那幺好命？我们去出差，不是去观光。」我顺便指了搁在地上要托运的摄影器材，「都是易碎品，请帮忙多贴几张警告贴纸，拜託你们了。」

「我们一定会为旅客妥善保管托运行李。但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保护的易碎品，是人心。」地勤大哥对我腼腆一笑，帮忙把托运行李扛上输送带，又多给我一张警告贴纸，「小姐的随身行李不少，多给妳一张，让妳保护重要的东西。」

「谢谢。」我离开报到柜台，陈奕诚在身后跟着。

「真是贫嘴的男人。」陈奕诚冷冷地说，他对份外体贴的地勤很不爽。

我把护照和登机证递过去，「拿去。」

陈奕诚伸手要接证件，我虚晃一招，趁势把『小心易碎品』的贴纸黏在他的臂膀，若无其事地迈向离境出口。

过了五秒，身后才传来陈奕诚的嗓音，「张敏敏，妳很幼稚。」

对，我幼稚。

对十年的老朋友不理不睬三个礼拜就很成熟吗？

低头察看手上的登机证，往巴黎的座位是45A和73K，分别座落于经济舱的头和尾。

我不发一语，转过身，把陈奕诚的护照与45A的登机证塞到他手里。

往巴黎的航班，我会一个人想办法打发无聊的飞行。

运气很好，旁边73H的乘客换位子去了别的地方，两个座位都成为我的势力範围。

享用过机上的第一段餐点，空服员把客舱的灯调暗，在轻微摇晃的机舱里，大多数的人都进入梦乡。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身旁铺满到法国要作业的脚本，我没有丝毫睡意。

我只想静静地体会，五年前他独自飞往巴黎的那一个夜。

不知怎幺，泪水不停地涌出。

五年前的那一个夜，把我与他相连的命运就此划分。

记忆停溜在断裂的点，虽然我们都想继续，努力在彼此身上寻找曾经的熟悉，但总有些使不上力，让我沮丧得几乎要放弃。

“现在有一段一生一世的感情放在面前，妳会选择爱情？还是友情？”

我不知道。

爱情对我，太深也太难。

只要能继续拥有这份情谊，我不在乎它是爱情、还是友情。

我只怕连最卑微的盼望，也终将成为梦幻泡影。

我还是在飞机上睡着了，最后被空服员唤醒。

「小姐，我看不懂你贴纸的意思，我们正在服务第二段餐点，请问你要用餐吗？」

飞机座位都附两张贴纸给乘客，『叫我用餐』与『请勿打扰』，在用餐时可以让空服员明了要不要叫乘客起来吃饭……我刚起床，整个人还迷迷糊糊摸不着头绪。突然发现身上多盖了一条毛毯，毛毯上面在我左胸口的位置贴了一张贴纸……

『小心易碎品』！

「呃？！……好啊，我想用餐了。」我故做镇定，掩饰心中糗爆的心情。

陈奕诚，我们下机走着瞧！竟然设计我出糗！

空服员亲切地帮我把餐盘放在小桌上，「你睡着的时候，45A的那位先生，坐在你身旁、守着你好久。这毯子是他从自己的座位带来，帮你盖上的。」

「是喔。」听到空服员的转述，让我感到忸怩。

「你们的感情真好，令人羡慕呢。」空姐对我会心一笑离去。

是吗？这样彆扭到极点、爱理不理的状况叫做感情好？

我把『小心易碎品』的贴纸贴在护照夹后方，拉开身上的毛毯準备用餐，附着其上的佛手柑气息向我扑鼻而来。

我们纠缠的情感，就像挥之不去的4711，言语难以表达，依旧朴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