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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顺意!”壹脚踢开殿门,定乾帝急急地唤道。
“来了,皇上,奴才来了……”李顺意正睡得迷迷糊糊,壹边扶着帽子壹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昨夜皇上是自己壹个人出去的,他原本想着等皇上看完小郡主就该回来了,于是在寝殿裏候着,等着皇上回来后伺候皇上就寝,没想到壹候就是壹夜,自己还靠着柱子打着瞌睡呢,皇上就直接壹脚踢开殿门进来了。
“去传御医,”定乾帝将谢瑶小心地放到宽大的龙床上,“再吩咐御膳房做些清淡的吃食来。”
“哎?哎!”李顺意有些好奇,又不敢细问,错眼打量了壹眼龙床上的小郡主,赶紧弓着身子壹溜烟跑了出去。
将所有宫人都挥退后,定乾帝亲自将谢瑶抱去殿后的暖池,为她清洗了身子,又给她套上寝衣,才将她抱回殿中,看着她安睡。
御医很快就来了,将壹根丝线缠在谢瑶纤细的手腕上,搭着丝线垂眸了半响,在定乾帝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才摸着胡子,幽幽地道:“小郡主是中了淫毒,而且,据老臣判断,这毒在小郡主的身体裏携带着,至少已有十年以上了。”
“什麽?!”定乾帝闻言,吃了壹惊,“妳说有十年以上?那怎麽现在才发作?”顿了壹顿,又问,“可有办法根除?“
老御医又摸了摸胡子,为难道,“这……大概是之前有人用药物压制住了吧?这淫毒毒性兇猛,又在小郡主身体裏潜伏了十年之久,根除起来只怕不易,至于怎麽用药,还要待老臣回去研究研究……”说着,微微皱起眉头,似乎颇为棘手的样子。
定乾帝壹听御医说要回去研究,就知道这毒不壹般,挥了挥手,让御医下去,才坐在床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皇上?……”李顺意担忧地上前壹步,问道,“皇上可要先进些吃食?”
“不用,”定乾帝摆了摆手,擡起头,“妳去长公主府,速速将长公主召进宫来。快去!”
“是。“李顺意不敢多问,拂尘壹甩,赶紧转身走了。
定乾帝低头,伸手轻轻地抚摸谢瑶还残留着壹丝红晕的小脸:携带了十年之久,如此看来,长公主必定是知情了?定乾帝危险地瞇了瞇眼。
长公主得了传召,二话不说就跟李顺意进了宫,李顺意将她直接带到壹间偏殿,定乾帝早已等候在那裏。
“姑母,请坐。“定乾帝坐在椅子上,正低头喝茶,见了长公主,也只是眼皮壹擡,语气冷淡地伸手邀她坐下。
“敢问皇上,瑶儿何在?“长公主也不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自从她将女儿送去漠北,壹直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女儿的消息,直到十日前才终于得知,护送瑶儿的队伍在中途遭到击杀,壹个不留,瑶儿也落入江中,生死不明。她听了消息后立马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又急急派人查探,才得知女儿被皇上虏进宫来了,她几次三番想要进宫来要人,可却因为前些阵子清河王壹事彻底惹恼了母后,母后不帮她,她又被皇帝拒于宫门之外,心裏又气又急,却是丝毫办法也没有。所以今日壹听李顺意说女儿出事了,便直接跟着他进了宫,开门见山地问皇帝要人。
定乾帝将茶盏搁在桌上,发出壹声轻响,又将长公主打量了壹番,才笑道,“姑母还是如以前壹样,神采奕奕,气势逼人,朕甚感欣慰。“
皇宫裏的人说话都喜欢饶弯子,长公主壹听定乾帝的语气,便知今日无论如何是不能善了了,强自镇定下来,在皇帝刚才指的位置上坐下,才好言道,“皇上,我深知您今日是找我算账来了,行,不管是您母亲的事,还是清河王的事,我知道您查到了证据,我也不想否认。没错,这裏面都有我的手笔,皇上想要怎麽处罚我都行,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只是求皇上放过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什麽都不知道。“
“姑母,妳终于承认了,“定乾帝轻笑了壹声,”可是,妳就这麽笃定,朕今日找妳来,是要跟妳清算往日恩怨的?“
“难道不是吗?“闻言,长公主不由得有些楞住,摸不清皇帝的想法。
“自然不是,“定乾帝勾起嘴角,”朕找妳来,是想问妳,关于南华郡主体内的淫毒。“事关谢瑶,定乾帝也懒得跟长公主打嘴皮子仗,直接扔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什麽?!“长公主猛地站起来,身下用力,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皇上您怎麽会知道?难道?!……“长公主说道这裏,已经惨白了壹张脸,哪怕刚才亲口向皇帝承认自己诬陷先皇后,勾结清河王欲对皇帝行刺,也没让她如此失态。
“没错,“定乾帝点点头,继续抛下壹个重弹,”如您所想,南华郡主现在已经是朕的人了,“说着眼中泛起壹丝暖意,却在下壹瞬,为了刺激长公主,故意讥讽地说道,”若不是郡主主动扑上来,朕还不知道,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千娇万宠的宝贝女儿居然身中淫毒,而且长达十年之久!真是令人闻之生畏啊!“说着,瞇起眼来,探究地打量着长公主。
“什麽……“长公主壹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往后退了壹步,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怎麽会……这样……“
她的女儿……怎麽会……
定乾帝眸光深沈,见她壹副魂不守舍的狼狈模样,心道长公主对外人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女儿倒真是疼到骨子裏去了,于是,稍稍缓和了壹下脸色,道,“既然妳身为郡主的母亲,可知道根除这淫毒的办法?“
“不……不是毒……“长公主这才转动了壹下呆滞的眼球,缓缓道,”不是毒,是蛊……“
“蛊?“定乾帝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是,“长公主此时精神早已溃败,再顾不上与皇帝争锋相对,口中缓缓吐露出了实情,”皇上可还记得,天衍十九年,我朝曾对南疆动过壹次兵?“
“南疆?“定乾帝低头想了想,”记得,那壹次,好像是长公主驸马,谢明山谢将军领兵出征,最后大胜还朝……可是,这和瑶儿的淫毒有什麽关系?“
长公主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那句瑶儿,闻言,只点点头,继续道,“是的,当时,南疆为表示降服,曾向我朝进贡了大批财宝和货物,其中还包括十二个南疆美女。那十二个南疆美女中,有壹个是用蛊的高手,进京之后,先帝赐宴南疆使臣,朝中许多大臣都参加了当晚的宴会,人多眼杂之下,那人掉包了我府中的壹个侍女,跟着我们的车驾混进了公主府,并且在明山的酒水中下了蛊毒……那时瑶儿不过才四岁,也是凑巧了,看见明山喝酒,就吵闹着自己也要,明山便用筷子沾了壹些餵给她,这蛊毒,就这麽阴差阳错的下到了瑶儿身上……”说完,擡起手帕,抹了抹发红的眼角。
定乾帝听完,沈默良久,才道:“难怪朕听说那年姑母无缘无故杖杀公主府中四十余名奴仆,就是为了遮掩此事?”
“是,”长公主点点头,道,“本来成年人三日之后才会发作的蛊毒,由于瑶儿年龄小,当场就发作了,府中多名奴仆目睹此事,我为了堵他们的嘴,不得不下令将他们杖杀。”
定乾帝沈了沈眸,“那当时,姑母又是怎麽抑制住蛊毒发作?”
“还能如何?我让府中的壹名大夫用金针扎瑶儿的穴位,令她昏睡,之后四处寻医拜药,终于打听到当世有壹位神医,对南疆的蛊毒还有些研究,于是花重金将神医请了来,在神医的指导下,每日用药粉给瑶儿泡澡,每天泡够两个时辰,壹直泡了五年,才改为壹月泡壹次。”长公主说。
“那这蛊毒到底是何种毒,有何性状,姑母可知?”定乾帝又问。
“知道,这是南疆专门用来炼制妖女的蛊毒。”
“妖女?作何解释?”定乾帝皱了皱眉。
“妖女,就是指专门以吸食男人精液为生的女子……当地养蛊的人会将抓来的异族女子关起来,给她下壹种名叫花开的蛊毒,然后找来男子与女子交合,餵足壹百次精液后,蛊毒便算完成,从此变成专以男子精液为食的魅惑妖女。这些妖女往往极尽妖娆,让男子欲罢不能,许多富贵人家争相购买,带回家作为玩物豢养……而且,在炼制妖女的过程中,与之交合的男人越多,炼制而成的妖女便越是魅惑勾人,听传言说,若是每壹次都与不同的男子交合,吸食过壹百个男子不同的精液,炼制而成的妖女便不再是玩物,其魅惑功力反倒只会让男人成为她的玩物,从此发誓效忠于她……不过,传言也只是传言罢了,至极还没听说有人练成了这种妖女……”说道此处,长公主不禁想到女儿,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既是炼制妖女的蛊毒,为何会下到谢将军身上?”定乾帝沈思了半响,疑惑道。
长公主听闻,苦涩的壹笑,硬咽道,“这种毒下在明山身上,却是再阴毒不过了。明山壹个男子,中了此毒,毒发之后,只能与男子交合,吸食男子精液方能缓解痛苦……可他堂堂壹个将军,又怎会愿意做如此下作之事?必然只能选择忍受毒发的痛苦。可若是得不到缓解,发作的频率就会越来越频繁,最后只有死才能解脱。若是明山茍且偷生,选择与男子交合,壹百次之后,就会彻底沦为离不开男人精液的玩物。此等笑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他颜面扫凈,世上再无他的立足之地?南疆人听闻后,更是会拍手称快……可谁知道,最后,阴差阳错,这蛊毒,竟然是下在瑶儿身上呢?”长公主言及此,忍不住恸哭起来。
定乾帝坐在壹边,死死地皱着眉头,脸色阴沈得仿佛可以滴下水来。
等长公主终于哭够了,平静下来后,定乾帝才问了自己的最后壹个问题:“这些事情,南华都知道吗?”
“她不知道,”长公主摇摇头,“我怎麽会用这些事情汙了她的耳朵?以前让她泡澡,我都是告诉她,泡澡会让皮肤变好,她听了之后,也就高高兴兴地去泡了……”长公主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竟是又哭了起来。
定乾帝沈默良久,站起身来,吩咐李顺意等长公主哭够后将她送回府去,这才迈开沈重的脚步,壹个人回了寝殿。
谢瑶还睡着,瓷白的小脸埋在柔软的锦被间,身体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睡得十分香甜,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壹样,柔软而娇弱。
瑶儿……
定乾帝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谢瑶铺散在枕上的青丝,感觉就像有人拿着小针往自己心脏上扎壹样,心裏泛起丝丝的疼痛。
朕的宝贝瑶儿,竟被人下了如此淫邪的蛊毒,若是下毒的人还在,朕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定乾帝狠狠地拧起眉,眼中烧起了熊熊怒火。
“来人。”定乾帝喊道。
壹个鬼魅般的人影不知从哪裏凭空冒了出来,远远地跪在室内的阴影处,低头听凭主子吩咐。
“妳马上去南疆,查访壹种名叫花开的蛊毒,将解毒的方法找来。”定乾帝沈声吩咐道。
“是!”那影卫重重地壹点头,又凭空消失在殿中。
“瑶儿……”
定乾帝这才俯下身,将谢瑶抱在怀中,爱怜地亲吻着她的唇角,“妳放心,朕壹定会为妳解了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