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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破晓,林子裏雾气氤氲,清晨的阳光穿透层层薄雾在林间洒下缕缕金黄,草叶上缀着晶莹剔透的晨露,被风壹吹,晃晃悠悠的在叶面上移动,要落不落。
溪边壹处树木遮挡的避风处,壹男壹女相拥而眠,地上衣衫淩乱,旁边的低矮树枝上还挂着壹只浅紫色的肚兜,让人壹看便觉面红耳赤。
周围弥漫的都是宁和静谧的味道,时光在这壹刻仿佛静止了,连鸟雀的婉转鸣啼似乎都息下去,不忍打扰这和谐美好的壹幕。
事实上琳瑯早就醒了,只是躺在地上壹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轻而又轻,不敢惊扰到身后的人。
她还没想好要怎麽面对。
透过盖在两人身上的外袍,隐约可以看见她腰上搁着的壹只手,那手莹白修长骨节分明,清贵不可言,好看得很,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枕在头下的另壹只,小臂上布满了狰狞的尸斑,指甲盖已经被尸毒染成墨壹般的黑色,刚才迷迷糊糊间,她就是被这只手吓醒的。
怎麽会变成现在这样......
昨晚的某些片段还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琳瑯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可是后来,过完尸毒后,她为什麽又鬼迷心窍的和他在壹起了呢?
是因为他花言巧语说了让她心软的话,还是因为,她本来就......
不,琳瑯皱着眉,懊恼地咬着唇,才不是这样,她只是中了尸毒,有些神誌不清才被他迷惑了。是的,就是这样!
可这人是该有多可恶,居然趁人之危占她的便宜,他本来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昨晚更是把她翻来覆去的折腾,比上辈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想想就让她羞愤要得撞墻了。
要她说,就应该立即站起来穿上衣服给他壹剑,从此形同陌路两不相干。
可是,可是......琳瑯艰难地动了动还有些酸胀的腿,突然惊觉他的那东西居然还埋在她的体内,并且还有隐隐变大的趋势!
她的脸腾地壹红,忍不住暗骂男人真是下流无耻的东西!她明明记得他昨晚为了不把尸毒重又过给自己,连那......都是射在外边的,可这会儿他怎麽又......?他什麽时候进来的!
琳瑯当即怒不可遏,十分气恼地想要转身给他壹巴掌,可下壹秒,他不过是稍微移动了壹下手臂,她立马又像鸵鸟壹样,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
“嗯......”男人带着浓厚鼻音的轻哼声在耳后响起,圈着琳瑯身体的手臂又箍紧了几分,使得两人更加紧密地贴合在壹起,琳瑯甚至能感受得到他温热的皮肤下沈稳有力的心跳。
她在想,到底是该大方的转身,和他打完招呼后礼貌地向他道谢呢,还是干脆先给他壹掌,骂他下流无耻再让他去死好呢?
就在琳瑯万分纠结的时候,他身后的傅景容已经完全清醒了,几乎是立即就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僵硬和她紊乱的呼吸,可探起身来壹看,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只是不断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
他无奈壹笑,却也不揭穿,就当她还睡着,自己若无其事的俯下身去,轻轻咬了壹口她裸露在外的圆润香肩。
果然,这壹下后,怀裏的人身子更僵,睫毛抖得更厉害了。
“还要装到什麽时候?”他轻笑,声音散漫慵懒,好心情的用手指拨弄着她额边的碎发,俯身看着她,等着她睁眼。
琳瑯心中恼懊不已,为他这轻佻放蕩的态度十分窝火,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身体中的那东西越来越热,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羞红着壹张脸,连喝骂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撒娇,“妳出去......”,说完后,又恨不得掐死自己:怎麽会这麽软弱无力!
“不,”傅景容笑着摇头拒绝,他现在心情好得很,又为她的娇羞怯弱而得意万分,埋头在她颈窝,更加恶劣地逗弄她,“乖,让我再放壹会儿......”
什,麽?
琳瑯瞪大眼睛,脸上表情像浇了热水的冰块般瞬间炸出条条裂痕,连说话都是壹抖壹抖的,带着颤音,“妳,妳出去......”
傅景容半垂下眼眸,嘴角的笑意怎麽都藏不住,想要亲亲她,又怕惹得她更加羞恼,犹豫了片刻,还是依言从她身体中慢慢退出,面上却还壹本正经地关心道,“是不是下面疼,来,张开腿,让我看看。”
简直太不知廉耻了!
琳瑯壹张脸快要烧起来,双眼死死瞪着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同时在他退出去的第壹时间将他推开,扯过两人身上的外袍转身裹住自己。这外袍是傅景容壹贯的风格,粉中透着壹点紫,袖口上绣着壹丛开着淡淡黄花的君子兰,约莫是他从乾坤戒裏拿出的备用衣物。
哼,这个卑鄙的小人,怎麽还有脸穿绣着君子兰的衣服?
琳瑯不屑冷哼,心裏骂着,手上的动作却壹点都不含糊,把袍子在身上裹了又裹,冷着脸转过身去——
“妳……啊!”她尖叫着,壹只手拉紧衣领,壹只手指着傅景容,别头道,“妳,好生不要脸!”
傅景容则是无辜地低头看壹眼自己的身体,好笑的壹只手圈住她的肩,把下巴搁在上面,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我怎麽不要脸了,到底是谁抢了我的衣服,嗯?”
琳瑯身体壹抖,被他弄得起了壹身鸡皮疙瘩,听到他的话后捏着衣领的手壹松,很快又神色壹凛抓得更紧,大声道,“妳又不是只有这壹件!妳快点穿好其他的走开!快点!”
傅景容闻言壹挑眉,流水桃花般的眼神壹转,捏着她肩头的手加重壹点力道,淡淡道,“妳不乖,这该是师侄对师叔说的话吗?回去得罚妳好好抄书。”
他不提这个还好,壹提这个,琳瑯又气得要死,“妳还有脸说,天底下有哪个师叔会对师侄做……做这种事!”她闭着眼,几乎是大叫着吼出这句话。
“嗯……”傅景容神色壹敛表情渐收,抱着琳瑯的手向下圈住她的腰后又将她往自己怀裏勾了壹点,才低缓着声音道,“确实没有这样的叔侄……那朝仙宗的衡泽君呢?他两月前刚和自己的徒弟结成道侣。”
“哼……”琳瑯听后重重冷哼壹声,似乎很是不屑朝仙宗这样门风混乱不走正道的小门派,学着莫夫人当时听闻这事时的表情斥道,“世风败坏人心不古,就算贪壹时之欢在壹起了又如何?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迟早是要散的。”
傅景容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琳瑯心裏也是忐忑,她说这话,壹是为了指出这种不容于世的关系,二来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被他迷惑,到了最后,他能洒脱的抽身而去,而她却只会陷入万劫不复。
傅景容低沈着眉眼,面上似覆上壹层薄霜,再不复从前的风轻云淡,他微微侧头看着琳瑯,她的侧脸表情僵硬,拒绝的态度明显。
他的心情倏地变坏,嘴角沈下来,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梭,脸上神情渐渐冷冽,由四月春光转为冬日寒霜。
是啊,他怎麽会不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默认她的疏离,看着她壹次又壹次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和门中其他弟子没什麽两样,礼貌地和自己打招呼说话,甚至还不如其他弟子那般恭敬热情。
可他就是在意她,有什麽办法呢?
他以前还在傅家的时候,他父亲就总是告诫他,不许靠近金兰,不许接近她。有些东西看起来无害,却往往带着剧毒,而妳壹旦接受了,时日越久便越是割舍不下,就像那些妳用了十几年的旧物,虽有心想要割舍,可碍于那股莫名的挂怀,到头来还是不了了之。
那时候他听了父亲的话,没有接近金兰,可自从父亲死后,没有人再提醒他这些话,哪怕他千般警惕万般防範,也还是独独漏了她。
她以壹个脆弱的婴儿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毫不设防的接纳她,照顾她,他也曾经以为这只是长辈对小辈的普通关怀,可直到某壹天,他发现她竟然能轻而易举的牵动自己的思绪,甚至连她无意识的举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的时候,他再想要收回自己的感情,壹切都来不及了。
她就像有毒的刺,明明壹日比壹日深刻地扎进他的心裏,却还要摆出这样无辜的姿态,让人觉得生气。
他沈重地呼吸着,不甘和心痛在心裏壹点点的累积,想要出声质问她,却又在转头看到她蹙眉害怕的样子时,所有的愤怒壹瞬间烟消云散,如同石子投入大海,只剩下壹圈圈细微的涟漪。
他叹了口气,从乾坤戒中拿出干凈衣物,站起身,如她所愿地走到壹边去了。
琳瑯坐在地上立着耳朵听着,壹直等到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才刷的壹下甩开他的外袍,走到溪边随便清洗了壹下自己,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
又过了片刻,傅景容才慢慢折回,脸上神色已恢复如常,他把地上沾了尸毒的脏衣用火焚烧,把灰烬用土掩埋后站起身,转身对琳瑯道,“这裏离青州已不远了,等会儿妳御剑从东边走,壹主香的时间就能看到云泽。听我的话,回去之后立即去找妳父亲,带着伤药去宋家赔罪,以免事情闹大。”
“嗯……”
这自然是应该的。
琳瑯点点头,视线转向他衣袖间露出的壹截手指,指尖已经全黑,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她很想问他,“那妳呢?”可转念壹想,他自然是要去找金兰,上壹辈的那些恩怨情仇莫夫人只跟她说了壹部分,如今看来似乎还有很大隐情,琳瑯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
傅景容壹直看着她,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心情好了些,勾了勾嘴角挤出壹个微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指往袖中壹收,道,“好了,妳回去吧,昨天妳从会场跑出来他们都急坏了,只怕现在君山已经得了消息,妳母亲也正担心妳。”
说罢,他又深深地看她壹眼,确认她壹切完好没有不适后,水寒剑壹出,他踩着剑身悠悠远去了。独留琳瑯依旧站在林间,不知是个什麽心情。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昨晚金兰那样愤怒,口口声声皆是对他的职责,只怕也不是好相与的……如果他拿不到解药……她苍白着脸色,手指紧紧攥住衣角,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