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深宫情殇(2)-欣喜相逢

在女孩的尖叫挣扭中，夏侯喻猛力一抓，先扯去女孩身上的袄袍，复撕开女孩深衣前襟。方见她手里从髮髻抓出了一支尖细的髮笄，便放开女孩衣襟，迅速将她双手抓住按置于两侧，嗤哼道：「还想反抗?」脸上带着一抹讪笑，逐渐靠近她的粉颊，意欲一亲芳泽。

忽然，压在女孩身上的恶狼停下了动作，只因那人脖子上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气。一把锐利的大刀，正从后方而来，架在他的右颈处。

「混帐！容家是当今皇上的恩人，你若再敢动容姑娘一根寒毛，不但你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恐怕整个夏侯一氏都要掉脑带！」一个宏亮男声的怒斥，从夏侯喻耳后传来。

趁着这个空，女孩紧闭上眼睛，抓着髮笄惊吓颤抖的手猛力往那恶狼脸上刺了过去。

只听见夏侯喻一个凄厉的哀号：「啊—！」跳了起来，全身往后退好几步，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摀着流血的左眼，惊吓地张大了嘴。

「给我滚！」发声者穿着玄青色轻装铠甲，高大威武的身形背对着门口摄入的阳光，正是大将军司徒逵。

女孩倏地捉起大大的袄袍覆在身上，身子窝在墙角一偶，些许散乱的髮丝，教湿濡的泪给贴在了粉色的鬓颊。双肩随着一起一浮的喘息，一併不自主地颤抖着，手里尚紧握那支带血的髮笄。见那恶狼连翻带爬跌了出门，登上马背快速地逃窜而去，终于鬆下一口气，停止了泪水。

司徒逵蹲下身来，揪起了眉道：「容姑娘没事吧！」

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思忖半响，遂低下头道：「这事…还请将军…不要告诉皇上…」幸好，事情没有发展到糟得让她崩溃的地步，她宁愿在那人的心里，她还是纯洁的模样。

将军给了她一个理解的微笑，遂解释道：「我奉太后之命要来请容姑娘进宫的，皇上头疼旧疾又犯，这药方恐怕只有容姑娘才有。」

女孩凝眸愁眉，低低喃喃了一声：「又犯头疼吗?晏师兄…」

「况且容姑娘现在孤身一人在此，恐怕安全上也不甚妥当，外面已经备了马车，若容姑娘方便，现下收拾行李及药方，是否就随我们前去?」

连连七天的雪絮缓飘，有一阵没一阵的。所有城墙中的石阶岩梯、宫阙上的嫣檐红顶，庭园里的矮丛高树，全都蒙盖了苍苍白霜，放眼的景色仅剩黑与白的线条。烟波池雾气蒸起，缥缈朦胧恰符其名，不知何时或可能会结成一片冰池，煞若这浑沌乱世一般，看不清的未来。

午后酉时终于雪霁天青，冬阳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司徒将军数天未见，听说奉了太后的命出去办点事，这豫宫这幺大一座，却不知还有哪个上心的人可以聊聊这些日子来的苦闷了。

头疼旧疾从飘雪的那天开始，便没有停过，只是时轻而时重。李太医开了些方子，命小医送来汤药，闻其味应该是川芎、白芷、党参之类的味道，都是些活血行气、祛风止痛药材，但却不知为何始终深入不到那痛处。尹晏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低着头翻着一页页史官所记录的百官名录、宫内诸事。

聂公公这不长眼的内官，前一盅汤药都还没喝完，竟然又奉上一瓷盅。瞄了一眼瓷盅，正想开口斥退，却听得一句：「皇上！前一盅汤药凉了，奴才给您奉上一盅新的！」

「嗯！你下去吧！」眼睛回到那史卷上，一个个官员称谓的名字煞是陌生。不经意伸手打开了瓷盅的盖子，拿起啜饮一口。

瓷盅在那靠近鼻口时停了下来，淡淡紫色的茶汤，淡淡丁香的气息，一朵朵原本晒乾的灰紫色的小花，在那水面上绽开，宛如新生。霎时顶上的胀痛、胸口的郁闷全融进那一碗汤水。

这熟悉的味道，以着熟悉的甘美润进舌口，但吞入心中之后却是涌起一番苦涩。尹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盯住了这眼前的老内官半响，方道：「这…」

老内官一个躬身：「皇上可是要见见这泡茶的人?」

「在哪?」倏地一个起身，遂将聂公公抛在身后，冲出御书房。只留身后老内官尖亢的喊声：「唉唉唉！皇上！您慢点儿！」

一个疾风如剑的快步走到御书房外，那丁香色素雅深衣的纤弱身影，正立在御书房外候传着。眼眸低垂，一双密黑如蝶翅的睫羽，缀在粉绯的瓜子脸上，半髮垂髻，及腰的青丝落在肩后，两手似乎微微发颤着，交握在胸口。

一个欣喜激昂的笑意在脸上展开，尹晏大步跨到她眼前：「暟儿！真的是妳！」随着声调拉高，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女孩一抬眼，轻声到几乎无人听得见的声音嚅道：「晏师兄…」

那人身着青衣金边的皇袍,输得整齐的髮髻戴着金冠，威严肃然、俊逸刚凛，几乎无法和她印象中的晏师兄连结在一起。纵然是她所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嗓音，却依旧让她剎那间停止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此人，俨然已不再是她的晏师兄，而是当今豫国的九五之尊。

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腕袖，募然回神，女孩才赶紧曲身跪下敬道：「民女容暟儿叩见皇上！」

眼前的男子只是急切切地道：「暟儿不必多礼！快起来！妳怎幺会来这宫里，妳…又瘦了！」

不敢正对眼看那威仪的身影，颊上泛起一抹红嫣，遂臻首含笑道：「司徒将军说，皇上头疼旧疾又复发,所以，太后才派了将军接我来的。」

连日的积雪，逐渐叫那炽暖阳光给蒸融，雪地白霜上，泛起点点晶莹亮光。心暖了，身也就暖了。那头疼、那郁闷，便也给瞬刻烟消云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