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你家主子夜间都咳嗽了,咳得撕心裂肺的,你就不心疼。”竹篱晚归,向来不许阿规守门,加上阿规房离竹篱房间甚远,确实什么声响都听不见。
阿规顿了下脚步,还是提着脚向花园移动,心里暗想,晚膳该给主子炖些参汤了,前些日子宋大人送来的就不错。
榆木一看有戏,越发唏嘘不止。“亏得竹篱前几日还说你老娘身体不适,差人送些参药过去,啧啧,你说若是你主子知道你偷偷摸摸做的事,会不会骂你白眼狼呢?”
榆木将手背在脑后,偷瞄着阿规铁青的脸,不知为什么,榆木总觉得有些说中的感觉。
阿规放下手中的扫帚,昂着头不肯示弱。“主子的行程我一个做下人的怎么知道?你去问老赵。”后半句说得飞快,几乎是含在嘴里一起吐出来的,饶是如此,榆木还是听明白了,飞速向前院跑去,这个时辰,老赵应该是在教阿宝思方武功的。
“榆木,若是你有时间,去后院看看吧!”阿规突然叫住榆木,没头没脑的一句,却染上了凄凉。
榆木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继而转身离去。
榆木转身太快,而未看见阿规眼中的悲天悯人。
果不其然,老赵站在院内,身体力行的比划招式,趁着空档,榆木向老赵招手。
“老赵,教武功呢?”
老赵抱着剑,时不时的提醒阿宝和思方的姿势。“嗯,思方你手抬高些,用力向前打,阿宝你腰向下压些,下盘才是敌人的弱点,扫腿的时候要尽量下压身形。”
榆木摸摸鼻子,试探开口:“竹篱这几日去哪里了?你可以告诉我嘛?”
老赵瞟了眼榆木,毫不在意,“宋府,沈府,兵部,段府,十里亭,大理寺,酒肆。大概就是这些。还有什么要问的?快些问,没时间。”
榆木看着阿宝两人认真练功的身影,闻言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老赵,欲速则不达,怎么没时间了?从小先生就教我们有问一定要问出来。“怎么没时间?”
老赵看二傻的眼神似得看榆木,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何景要来了,不是明日就是后日,这两个娃娃根基好,让我过过师傅的瘾,没事你就一边去,别挡道。”
榆木识相的退到一边去,呆愣了半晌,干脆出门寻卢志。
赶巧了,沈少流正翘班在家陪卢志玩棋,半斤八两的水平,还没一会儿就厌了。
榆木接位,持白子上,看着旁边眼巴巴等着玩的沈少流,边玩边聊。“桑田就不怕尚书大人查班?按我朝律法,擅离职守者,罚三月月俸,三次撤职吧!”
沈少流一脸震惊,张大嘴巴看着榆木,好家伙,竟然有人如此通晓我朝律法,“子川,你是个武官,不是文官,背这些律法做甚?”
榆木款款落子,想了想貌似自己真的挺了解当朝律法的,“竹篱时常说,时间久了,自然就记着了。”
家训、律法这些竹篱一直记着,又没什么用处,就竹篱记得那么清楚,闲来无事,还喜欢念给榆木听,当然,只是律法,家训榆木只翻过一两次,唯一记得最严重的不过是逐出家门而已,那么厚的竹家家训,亏得竹篱能记着。
这次连卢志都侧目看着榆木,手中的黑子迟迟不落。“竹大人背过当朝律法?”
“嗯,快点下,磨蹭什么?”榆木满心欢喜,仿佛看见白子的天下。
沈少流抢过卢志手中的黑子,在榆木的期待下陷进了圈套。看的卢志摇头闷笑,“笨蛋。”
榆木拍手,大笑。“哈哈,六子。承让了。”
毫无悬念的,沈少流输了,两个人并排躺在榻上,盯着屋顶发呆。
“这日子也烦得很,无聊。”榆木捻起落在席间的白子,温润的手感,不愧是白玉材质。
“快了,等桑田的调职书下来咱们就可以走了。”卢志捧着书,《六韬》,兵书,行军布阵的帮手,榆木闲来也会瞧瞧,一般兴趣不大。
“什么?桑田调职?”榆木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一起走,沈少流这是被贬职了,文官贬武官?
“嗯,我也去混个上将军当当,你是亲兵,我是属下,咱们可以合伙来对付卢志这个上司。前途一片光明啊!”沈少流傻笑不停,看的卢志直摇头。
“不用担心,桑田以前也参过军,这次沈家老爷子发话,说他在京都每日不务正业,去磨练磨练,反正我看着,他想放肆也放肆不了。”卢志看出榆木的疑问,不待他问就答了,默契度挺高。
“看看,还没成为上司呢!就这么嚣张,文清我跟你说,以后别落我手里了,不然,哼哼。”
榆木有些呆了,何景,沈少流,他突然想问竹篱这些是不是巧合,而不是个阴谋。
当你信任时,他拿着剑指向你你也不会相信他会杀你,而当你怀疑时,他本身就是个阴谋。
“竹篱这两日去哪了?兵部都没逮着他人。可惜了我一坛坛美酒。”沈少流圈着木桌,将棋摆在棋盘上,乱布一通。
“怎么?竹篱还会和你喝酒?”榆木反问,丝丝酸味浸入空气中,带着点委屈。
“我喝他看,每次阿规都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哪敢让他沾杯,嘿嘿,那日回家,被阿规骂的狗血喷头吧!真可怜。”沈少流拈着棋子,不怀好意,笑的欢畅。
难怪那日沈少流一脸怪异的看着竹篱喝下去,却看着自己偷笑。
榆木恍然大悟,突的站了起来,看着沈少流,严肃认真,“竹篱不在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