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徽负着手,语气冷肃:“你们两个丫头,把屋子打扫干净后,自觉去王妈那里领罚!”教训完两个丫环后,伸指点了点两个儿子,“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苏羽陵看出爹爹是当真动了怒气,转头埋怨地睨了眼另一头的弟弟,便垂着脑袋打先走到门外。
苏羽墨看哥哥往门外走,十根肉乎乎的手指齐齐一乍,将手中的沙子洒到地上,然后两只手再对拍几下,把沙子全部弄掉后才迈着小短粗甩来甩去地甩到门前,和哥哥并排站好,咬着嘴唇,巴巴地仰望他的爹爹。
他这样的表情实在太惹人疼,苏齐徽只瞄了他一眼,就再不看他,一径盯着大儿子。大儿子长两岁就不一样,晓得一是一、二是二,也懂得担当了,不会卖萌也不会耍乖,只是他的性子究竟还是太调皮了些。
这两个儿子,眼下若再不纳纳他们的性子,苏家这门传世手艺他们是没法学个透彻的。雕琢之工艺,最需耐力和定力,倘连最基本的耐力和定力都没有,想要制出惊世之作只能是无稽之念。
别看饰品那么丁点儿,真正出彩的物件常常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来琢磨打造。就拿年初被秦枫带走的那箱首饰,其间有一件金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足足费了自己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完工,前提还是过程中没有刻坏掉再重新刻的情况。
身为苏家第五代传人,苏齐徽自然希望能从自己的亲生子嗣中培养出一个下一代接班人,是以对这两个儿子寄于厚望。
然事与愿违,两三年观察下来,两人竟没一个能够像幼时的自己那样早早地就对雕琢之艺产生浓厚兴趣,几岁大时就能独自在器具边一坐就是半天。
没办法,既然两孩子没有自觉之性,那就只好另寻他法了,是以,他总是对他们格外严厉,有意练练他们的耐性,希望可以尽早一些将他们引入道途。
可许久过来,两儿子似乎没多大长进,难道自己还不够严厉吗?
这么一想,苏齐徽咬咬牙根,抬臂指着院中心对两儿子命道:“去,两个人都去,给我跪到院央的石板上,一人一块,晚饭也别吃了,待跪足两个时辰再说!”
北耳房的动静早惊动了成氏,她在门口看见苏齐徽一脸怒意,就知道两个儿子又闯祸了,虽怪他出门那么久,一回来就对孩子发火,但当着孩子的面,她不好拆他的台,一直隐在门后看他怎么发落。
此时一听要罚两儿子跪上两个时辰,还不许吃晚饭,一下子心疼得受不了,快步走到苏齐徽的身侧,不住给他使眼色:孩子还小,意思意思就好,何必动真格的,你这罚得忒也重了些!
不过苏齐徽却是铁了心要来真格的,把成氏的眼风纳在眼中,只是不予理会,负起手笔直地站在院中央,看觑两个儿子。
成氏攥紧帕子,一时看看丈夫,一时看看儿子,两头为难。她正焦躁间,乳娘李氏抱着三女儿从垂花门处走进来,一眼瞅到院子里的光景,自觉不妙,遂往左一拐,抄进回廊。
然她怀里的苏贝自是看不出什么妙不妙的,仅看到院子中央有好多人,其中又有爹爹又有娘亲,十分热闹的样子,是以伸长胳膊咿咿呀呀地吵叫。
成氏侧头瞥了眼三女儿,却匀不出心思去看顾,而这时,正房的堂屋内快步跑出一个高个丫环,看到地上跪着的苏羽陵和苏羽墨兄弟俩,先是一愣,尔后才放低了声音对苏齐徽道:“三爷,大老爷让开饭了!”
苏齐徽点点头,视线前后左右一扫,厉着语气对场中所有人命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给他们俩东西吃,更不许他们起来!”说完,冷哼一声,便转身朝正房踱去。
成氏心揪不已,怔在原地疼惜地盯着两个儿子,半晌才弯下腰语重心长地劝道:“娘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你们就是不听!这回爹爹是真生气,连娘也救不了你们!”
“娘,墨儿知错了!”苏羽墨一向嘴巴甜,加上他年岁小,声音粘腻,神情幼嫩,极是惹人怜爱。
“嗯,知错就好!下次不能再调皮了!”成氏趁此诱哄。
苏羽墨把头点得深深的,然后眼巴巴地瞅着成氏。
成氏叹口气,撇嘴对小儿子摇了摇头,托起后腰站直身子,回头对抱着苏贝的李氏招招手,唤来李氏,就着她的胳膊逗弄女儿:“贝儿,倩儿妹妹可不可爱?哥哥姐姐们有没有带你一起玩?”
苏贝已经会说不少话,看到娘亲亲近,喜不自禁,啃着手指,抬起下巴,啊啊呶呶地回答得跟真的一样。
看着三女儿摇头晃脑的样子,成氏心头的阴霾不由散走一半。回到东厢,叶氏已经把苏苏从篮中抱出,苏苏仍还沉浸在爹爹回来的大好心情中,顺带对娘亲也格外亲热。
成氏揉揉小女儿的脸,低喃一句:“还是闺女省心哪!”
叶氏和李氏两个乳娘相视一笑,跟在成氏的后面一道前往正房饭厅,李氏抱着苏贝在前,叶氏在后。
扒在叶氏肩头的小苏苏兀自啃着手指,两团乌溜溜的大眼珠子一直盯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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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拈周
苏羽陵亦扭着脖颈看着她,就在她们一行即将跨入门槛之际,冲她做了个鬼脸,一旁的苏羽墨也学着哥哥对四妹做了同样的鬼脸。
苏苏见后,拍着小手欢腾地咯咯笑,拐进门时,还不住勾起脑袋觑向院中。
前头的成氏听到小女儿的笑声,抿唇一笑,绕过屏风,发现公公和丈夫已经坐在桌边,菜也都摆好,便顺手接过丫环盛好的一碗米粥端至公公的面前,又接过一碗递至丈夫跟前,又亲自拌了碗粥给李氏喂三女儿。
“静芬,你也别忙了,坐下吃吧!”苏宫海不足五十,面容端正,气神也不错,只是眉头间的一道褶纹甚是深刻。
成氏福身应是,坐到苏齐徽边上,端起饭碗时眼神不由得朝外望了望,虽然有屏风挡隔,院外的情形什么也看不到。
瞥到妻子心不在焉的样子,苏齐徽给她碗里夹了块松茸片,成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瞄了眼公公,便垂头吃饭。公公没看到两个孙儿却未曾开口问,想必刚才院子里那么大动静他也听到了。
桌上这对父子性情真是出奇之像,对儿孙皆疼归疼、严归严,成氏深感无奈,索性不再想儿子,扒了一碗粥进腹。
用完晚饭没一会儿,天色就暗下来,苏齐徽回东厢房坐着饮茶,成氏立在门槛处,不时抻长脖子探望院子里的情形,眼看二儿子羽墨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再次返回室中:“官人,这都跪了一个时辰了,他们一个不足四岁一个不足六岁,就算要罚,是不是也够了!”
“你没见着,平日那么疼孙子的爹对此都没意见!”苏齐徽一把拉住成氏,起身将她扶坐椅中,“芬儿,今日我罚他俩意在其次,最重要的我还是要练练他们的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