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儿,饿了吧?快吃吧。」说罢,将之前预先留给她的膳食放在她面前。
目光顺着他的指尖而上,对上他柔情带笑的面庞,她依旧是面无表情。
连多余的神色也吝于给他。
淡然转过眼,她盯着眼前的膳食,似在忖量该不该吃。
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受伤眼神,浅微的如同一闪而逝的星芒,敛下眼,霎时间目色已是冷冽。
他倾身在她耳边轻语,于底下的众人来看是暧昧的恩爱。「妳且宽心,里头没有下药。或者,夫人怕得不是毒药,而是媚药?」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眨眼一瞬,脆亮的巴掌声破空响起──
登时,所有的人都呆了。
那一瞬间定格的画面是熊眦撇过一边的俊颜和息妫举在半空的素手。
「王!」
「王上!」
贴身护卫下一刻拔剑,寒芒直逼息妫脖颈。
殿上舞孃和宾客以及诸侯都顿默无语,气氛在瞬间凝滞到最僵。
没人敢动,甚至轻浅的呼吸也不敢。
都屏息。
「……退下。」转回自己的面庞,他冷眼对上护卫,吐出冽语二字。
持剑的护卫略微迟疑,却没有收手。
「本王说退下!」熊眦狠戾目光射去,内敛却又像是要撕裂人的猛兽,护卫收回手,退到后面。
「统统退下!」朝底下一喝,所有的人彷彿得到特赦,一刻也不敢多待,纷纷起身散去。
最后满殿只余他和她。
他一把抓住她细白手腕,将她从位上拽起,「妳好大的胆子!本王说过,息侯的命握之妳手,妳就不怕妳此番莽举害死他?」吐出的语句之森冷,似要凌迟的疼痛。
也的确如他所愿,凌迟似的一刀刀,让她疼得呼出轻喘。
下一瞬,她忿恨的目光也不畏惧,直接而凛冽对上他。「……害死他?他都已经自尽而亡我还怕什麽!」息妫伸手按上他手腕,用尽力气拔开,推开后的力道之猛,让她身子不住地踉跄。
「……妳知道了?」这番话语来得直接而猛烈,未曾想过真相会那麽快被她知悉,忽然一股恐惧攫住他心房。
他害怕的看着她眸中凛然的冷冽。
这句话等于间接证实,息妫不禁冷笑,「你也会怕?普天之下还有什麽值得你恐惧?」
他紧抿住唇,却是不敢说出惧怕的原因──
他恐惧的,正是失去她。
「妫儿……」他在她冰寒目光下,一时失去言词,只能唤着她的名,妄想最后一丝的希望。
「你还想用什幺要胁我?还能用什幺!」息妫水眸怒瞪,从袖裏抽出了匕首,平举在胸前。「你以为息君一死,我就会属于你?别作梦了!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如你所愿──」
「妫儿不要!」眼看她扬起的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心口而去,熊眦大步上前,就要抓住她的手──
但那不过是她虚晃的一招,忽然一阵香味吹起,匕首刺进他腹部。
「妫儿,妳……」熊眦不敢置信地按住她肩头,从两人透出的空隙看着刺进他身子的那把匕首。
息妫将手又往前推进一分,纤细的身子偎向他,偏首靠近他耳畔,吐出芬芳香气,字句却极冽。「……就算我要自尽,也得先手刃了你。息君不能白死,我能送他的,便是你的命。」
熊眦瞇起眼,即便力气正在流失,唇都开始失去血色,仍是没有推开她。「妳就真那麽爱他?」看不见她面容,他却意外的可以想像她的表情。
依旧是冷漠的表情。
「……」她没有回答,手却缓缓的将匕首拉出。
「妫儿,回答我!」忍住腹部传来拉锯的疼痛,熊眦勉力低喝。
息妫半敛眼,忽地一口气将匕首抽出,潋滟血花挥洒溅了一地。
「我对息君……不仅仅是爱。」淡凉一句却含着温,熊眦明白,那是因为里头有「息君」二字。
不知是身体的力气已失罄,还是这句话打击他最后意志,熊眦倒了下去。
最后,仍是没有叫来侍卫。
息妫冷眼看着地上的熊眦,取下他腰间配戴的长剑,拖着长剑往外走去。
没有注意在她离去之后,藏在角落许久的佝偻身影走了出来,在文王的尸体前端详了一会,而后指尖轻抚他胸口,从他衣襟带过。
而后,殿外守着的侍卫因久候不到文王命令,又见息妫孤身拖着一柄长剑步出殿外,这才惊觉事情有变跑了进来──
倒卧在血泊的身躯让他大喊:「王上遇刺了、王上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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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香气在月光之下更添一股神祕的冷,息妫抽出长剑,将剑架上自己脖颈。她想起她们新婚不久那时,她与他站在桃花树下,他笑着说她面若桃花,故笑唤她「桃花夫人」……
如今,桃花依旧,喊她名字的人却再也不在了……
她自嘲地冷哼,连一丝犹豫也无,撇头一划,长髮飘扬一道眩目弧度的同时──
喷洒的血花染了桃颜,她纤嫋的身子坠地,双眼缓缓闭了起来。
「息君……」最后一声轻喊,不知是对那人的眷恋还是怨。
一切都随着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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