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我以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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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林晨楷的事情对所有人保密，不仅是以茗、昕岚，理所当然还有詹霈恩。我无法想像用十几年的感情努力喜欢着林晨楷的她，如果知道林晨楷对我的感情，会有什幺样的反应？又会怎幺看待我？抢走好朋友喜欢的人，这种罪名我还没有那幺大的勇气去承受。

「那妳什幺时候要入住？」即使毕业了，我们还是习惯性会在咖啡厅，只是这一次不是等以茗打工下班，只是很单纯地三个人窝在咖啡厅看着自己的电脑。

以茗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挥了几下，又一次开口问：「在想什幺？我在问妳什幺时候要入住耶？」

反射神经让我下意识地往后倾了些，才回过神来，「阿，喔，抱歉刚刚在想课表的事情。」我有些心虚地瞥了眼以茗的表情，迅速地将注意力放回萤幕上，开学前一週大学必选修的课程和教授名单公布，在开始加退选以前得先查好教授们的评价和做好大致的规划。

「我爸说星期日。」

「最后一天入住我记得是星期一吧？我和昕岚星期六就会搬好，我们租的房子在学校附近，妳那天搬进宿舍后记得跟我们联络。」夏以茗认真地说，眼睛注视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将视线移开萤幕，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恩，知道了。」

和我们两年前相遇的时候相比，现在的他总觉得多了份稳重，还有一份令人安心的感觉。他微笑回应我，那抹笑容又一次在心底深处印下记号，我分不清楚他笑容背后的关心是出自于什幺样的心情，我也害怕去深究，所以任性地让自己继续活在幻想的世界，默默地期待着、盼望着能有那幺一天听见那个答案。

「是早上九点开始办入住手续吧？就直接约晚餐一起吃？」突然，一直沉默的昕岚缓缓开口。

「好耶，反正妳才刚到学校，一定也不知道吃什幺，我们就三个人一起找吃的！」夏以茗笑得灿烂，手肘交叉撑在桌上，直直地看着我。

「喔，好、好啊，」我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很快地再次盯着电脑萤幕。

听见昕岚的声音那一瞬间，心跳再次不规律地跳动。只是这次不是对以茗的心动，而是对自己的不确定和对昕岚的不捨。在爱情面前，我们都是自私的，但偏偏这一次，我却怎幺也自私不起来。

和詹霈恩对林晨楷的感情一样，昕岚用他的方式爱了以茗十几年。他陪他走过那些我不甚清楚的痛苦，在那张太灿烂的笑容底下所有的悲伤和懦弱，黄昕岚看了十几年，保护他十几年。这无关性别，只是一个人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另一个人。

以茗交女朋友的时候，昕岚又是用什幺样的心情在面对？他还是在他的身边，还是为了他没有想过要交女朋友。想到这里，我就突然觉得自己对以茗的爱是无法超越昕岚的。这种纠结的感觉我迟迟无法释怀，沉溺在以茗的温柔里，期盼着他能回应我的感情的那一天。但同时，却又害怕如果真有那一天，昕岚会哭、会痛的吧？

那个时候的我怎幺也没有想过，在上大学没几个月，这些烦恼全都是一场空。我们谁也没有得到以茗的爱，这一回，他还是选择了把我们放在朋友的位子上。

「依晴，我进来了。」敲门声之后，阿姨提着行李袋走进我的房间。

「放着就好了。」我看了她一眼，轻声地说，然后继续着手确认行李箱里的物品。

「依晴，这个月的生活费妳爸爸全放在提款卡里了，不过这个给妳。」她放下行李袋，递给我几张蓝色的钞票。

我抬起头微微蹙起眉看着她。

「这是我自己的钱，刚开学除了生活费以外还有很多书要买，这些妳自己留着。」

她笑的很温柔，深褐色的髮丝简单地扎起马尾，身上还穿着厨房的围裙。我突然感觉到喉咙一阵乾涩，好像有什幺东西哽在喉咙，无法顺利发出声音，最后只小声地嗯了一声，半晌才接过钱，有些尴尬地开口：「谢谢。」

其实对于阿姨，我是感谢的。虽然上次对于她对我和以茗的事情用大人的训话口吻评论，但她并没有让爸爸知道这件事情。只是静静地，当作什幺都不知道、没有发生。对于我的冷淡，她也没有再说什幺。高三的日子，本来就因为唸书、考试和家人之间相处的时间少。但也许就是有这样的一段冷静期，让我暂时忘了对「妈妈」的执着，重新给自己一段时间去习惯阿姨的存在，还有我的妈妈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偶尔翻来覆去，思考着很多事情：爸爸和阿姨的事情、以茗的事情、昕岚的事情、林晨楷的事情，还有第一次离开家的事情。没有慌张，也没有烦躁，而是意料之外的平静，我不确定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很单纯地觉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告了一段落，应该吧。

知道了以茗的答案不是拒绝、知道在他的心底我拥有那幺一个位子，只是我仍然还在期待他的回应；知道昕岚并不是讨厌我，而是将我当成重要的朋友，只是他也爱着以茗；好好地拒绝了林晨楷，只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对阿姨少了最早的敌意，多了一份踏实的感谢，只是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準备接受她当妈妈。

只是，我还有许多只是，但似乎不太困扰我，而是用一种很平静的方式存放在我的心底。

上次在咖啡厅之后，我和以茗还有昕岚好几天没有见面，然后我就来到另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还好，我知道这里还有他们。

「还有缺什幺吗？妳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幺事情就打电话回来，听到没？」爸爸担忧地看着我，眉间的皱痕从来到学校我没看见他舒缓过。

「没有缺了拉，有什幺要买的我会自己再去买，你都已经来来回回帮我确认过Ｎ次了！」语毕，我撒娇地抱住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好啦，你路上小心，拜拜。」他揉了揉我的头，宠溺的笑了笑才跟我说再见。

阿姨并没有跟来办理入住，是爸爸的意思，但他也没有解释为什幺，也许只是怕分别的画面尴尬吧，他知道我还是无法很坦然地和阿姨相处。

回到房间，我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看着四处还是灰尘的房间，怎幺也无法忍受这种一个人在像是半个废墟一样的地方继续待下去，房间里的卫浴设备也还散发着难闻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