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黄迟姗
啊啊啊啊啊,好想念学长的便当啊,想念好吃的午餐哪——。
我已经一个礼拜没去看他了,不知道娘娘可安好?
「妳想去就去找他嘛,不要看着我的脸对着别的男人犯相思病好吗?」李皓儒说着,十分不屑我的胃部器官对于爱心便当的想念。
「人家可是对他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耶。」
「那也是他自找的,装什幺忧郁文青,有病啊。」
「我是觉得他挺有病的啦。」
「这就对啦,所以妳还不是很正常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
「我真的应该为了我的食慾着想,不要乱说话才对的,我学到教训了,弟弟。」
他不耐烦地转着0.38,嘴巴唸唸有词,「就说他不是我哥,就算他人很好,那种快要死掉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很不爽啊。」
还说你不喜欢人家,这分明就是暗恋的表现,就像我对S高的脖子女一样情有独锺的恋慕着,所谓十七岁的青春就是这个样子吧。
李皓儒瞥了我一眼,「请不要用妳的个人哲学对本帅哥意淫好吗?」
「哼,臭律师。」
「是检察官!」
后来我还是在雅婷姊姊的暗示之下,探查军情知悉张肆的暴风半径已经远离,现在回归正常的忧郁小少年状态,一切无事,尽量去吃他的便当吧哦耶。
才怪。
这天张肆见到我的表情有点尴尬,但还是像往常一样,把便当摆设好后,示意我一起吃饭。果然还是爱心便当好吃的放肆,我的胃儿,妈咪这一个礼拜对不起你们,但是妈咪对于不爱惜自己的人实在是太生气了,虽然说惩罚好像惩罚成自己,但不管,开饭啦!
「对不起。」张肆低头说了声,头往旁边转了转,掩饰自己的尴尬。
「学长,你别这样,是我兇你才对,现在还吃你便当,我的错。」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推辞什幺,也是,依他的个性,不喜欢在言词上拖泥带水。他反问了我,「妳为什幺愿意跟一个讨厌鬼在一起?情绪是会传染的。」
「哦,你不讨人厌啊,你是个好人。」我说,偷偷趁他没注意时又夹走了一个虾捲,「你硬要我发卡的可别怪我哦。」
「妳应该看过了吧,我的手。」他伸出带疤痕的左手,淡茶色的痕迹上多出了不少一粒粒的红点印子,像是蚊子咬到后不停抓皮肤会产生的东西,斑点斑斓四散在青色的血管上头,就像开了花一般。
我点点头。
「不觉得我噁心吗?连我自己都受不了。」
我疑惑了,「那你又干嘛割,这样很少女心的,我都要怀疑你跟李皓儒是龙凤胎而不是双胞胎了。」
他冷冷地哼了声,「要这幺做的人可不是我啊。」
「不会是你家人——」
「不是。」他摇摇头,「是我自己没错,却不是我要这幺做的。」
「学长,您又哲学了。」每次要理解的你的话我头都好痛。「别跟我说什幺双重人格的鬼东西,我认为你始终如一。」
他讽刺地笑道,「是啊。」
过了半晌,我们俩人没有进行刚才的对话,我不太能明白他说的不是他自己想要割的却也是自己割下去的意思。但他自残的行为似乎又开始了,和小刀不同,是藉着自己本身的身体去做伤害的动作,我在思考着要不要和雅婷说一声,但她似乎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什幺样的情况会让学校不对一个自残的同学进行通报?
吃完后,我站起身来,在他凌乱的头上拍了拍。嗯,只是看起来很乱而已,有洗乾净而且出乎意料的滑顺。
「对不起,我不会强迫你开心,可是我希望你能找找看不难过的方法。我知道你落榜了,现在也看不太下书,但是一点一滴来至少还是有成果的吧,环境改变不了,就改变一下自己吧。」
他低头,让我看不见浏海下的眼睛。
「妳又何必呢?」
「我觉得啊,你让我想到一个我的老朋友。」
老爸老妈在闹离婚时,我有阵子也是和他一个样,但倒还没有少女心成要伤害自己的程度。那时候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下来,我的人生就被他们给毁了,他们要把我丢下,和自己的新家庭生活在一起。
对于母亲,我只知道户头帐户还有她对我的控制。
父亲的微笑很温暖,却很遥远,都在我触不到的地方。
我很想念过去妈咪抱着我的时候,那个时候爸妈是分居的,我和老妈一起住,我们躺在同张床上说着悄悄话,我会告诉她隔壁班的王大狗又在和他的大黄比赛跑了,最后的结局是王大狗跌倒后真的吃了大黄的屎。
我妈长得很美,白白的皮肤会透出底下的青色血管,嘴唇没有涂上口红时是白嫩的颜色,就算有了点细纹,妈妈的脖子还是我见过最美的,我总喜欢把头塞在她的颈部取暖,还能闻到一点妈妈的香味。
可是在我国中那时,什幺都没有了,我一个人流落在亲戚家,刚开始的一两个月还盼着会有人打来电话,他们却只是不时地将钱寄过来,到了上高中的时候又直接把学校的简介丢给我,要我来她已经选择好的地方。
我很气,却也很想念他们。
后来我妈又生了个弟弟,爸爸那里也有两个妹妹,听说生活都过得很好,我想,我自己也过得好,那样就行了吧。
埋怨久了,只剩下想念依然新鲜。
当我看见了张肆蜷缩在沙发里哭泣的那个模样,我看到了十二岁时的老朋友,那个对于现实状态姗姗来迟的黄迟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