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啦。”楚俏看到尤梓文脖子上有块血疙瘩没擦干净,她小声问他,“你回去怎么和你老婆说?”
尤梓文走去附近的货架上拿了盒创口贴回来扔在桌上,又和店员道:“再拿张彩票。”
楚俏看着手里的一百块,又看看收银机上的总额,她劝道:“……我就剩下一百块了……彩票下次再买吧,他们把一万多块都提走了。”
“那不要这个了。”尤梓文扔开了创口贴,一捶桌子,“我就不信我今天都这么惨了,老天还不开眼给我中笔大的!”
“一共五十蚊六。”店员说。
楚俏还攥着钱,没松手,尤梓文拱了下她,楚俏又说:“算了吧梓文……”
她说起话来像蚊子叫,嗡嗡的响,尤梓文大口喘气,眼神四处乱飘,清着嗓子抬手按住脖子揉了又揉,但他脖子上的那块血疙瘩还在,甚至变得愈显眼,就在他食指和中指的缝隙里。
很红,很坚硬。
“到底怎么样啦。”店员不耐烦地把便当盒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扔在桌上,“五十块六角啦。”
尤梓文的眉毛猛地竖起:“死三八,你的房租都是我付的!”
他一把抢过了楚俏手里的钱。
楚俏肩膀一抖,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气焰嚣张的尤梓文两眼翻白,噗通摔在了她面前。楚俏定睛再一看,一个一头银白色头发的男人站在尤梓文身后,左手抓着个碎啤酒瓶子,他脸上有几道擦伤,神色平静。
楚俏认得这个男人,她在倪秋打工的粥铺见过他,也从别人嘴里听说过他,还在深夜的街头偶遇过他。他是古惑仔。
“费觉……”
费觉扔下啤酒瓶,抓起柜台上的热便当摔在尤梓文头上,咖喱酱从盒子里飙了出来,费觉伸手把便当盒往尤梓文嘴里按,还在冒热气的白饭被挤出了塑料盒子,一颗西蓝花也滚了出来,费觉又抄起可乐,用右手按住尤梓文的脑袋不让他乱动,抡起胳膊一下接着一下砸尤梓文的脑袋。
可乐在塑料瓶子里吱吱冒气,浅棕色的气泡迅速聚集到了瓶口。
费觉又一下下去,可乐瓶爆开了,瓶盖弹飞到楚俏大腿上,楚俏浑身一震,扑过去拉扯费觉。费觉仿佛没看到她,人被她抱住,手还在挥舞,脚还在往尤梓文肚子上踹。
“过来帮忙啊!!不然要出人命了!!”楚俏抱紧了费觉和柜台里的店员求救。那店员吓傻了,一掀鸭舌帽,躲进了仓库。
“费觉!!别打了!!”楚俏撕心裂肺,奋力把费觉往边上撵,费觉力气比她大,挣开了她,又冲到尤梓文面前。
“别打了!!”楚俏往尤梓文身边爬,尤梓文已经不动弹了,他流出来的血掺进了雪白的米饭里。他快死了。
好在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他一把抓住费觉,圈住他的腰把他拖到边上。
“费觉!!”男人喊道。
费觉顶开他,男人还想抓他,费觉一瞪眼,男人的手僵在空中,眼神都怕了,躲闪着避开了他。楚俏抱住了尤梓文,趴在他身上低语:“别打了,要打死了……打死了……”
费觉没再靠近他们,他从货架上扫了双拖鞋和一盒创口贴扔给楚俏,转身便往外走。
那冲进来劝架的男人要拉他的手,费觉破口大骂:“操你妈,别碰我!”
楚俏摸着那双拖鞋闭上了眼睛,她哭了出来,眼泪流过鼻子上的伤口,她痛得又睁开了眼睛。街上,费觉被那个年轻男人塞进一辆轿车,汽车迅速驶离。
第3章
费觉坐在前座,抽了好几张纸巾擦手上的咖喱酱,周游从后面探个脑袋过来,取笑他道:“哇,头一次见到有人去便利店买一手狗屎回来的。”
费觉面色如常,把纸巾揉成团直接往周游脸上摁,周游反应快,躲到边上去不说,还反手抓住那团纸巾拍到了费觉头发上。费觉大怒,转过去在周游身上一通乱抹,周游往后缩,捡起掉在坐垫上的纸巾塞进了费觉嘴里,费觉气极了,往外啐了口,解开了安全带,哼哧哼哧钻到后排,把周游按在椅子上,蹭了他满脑袋的咖喱酱。
“觉哥……”正在开车的红虾被费觉的大腿挡住了视线,一手挡住他,人挨着车窗轻悄悄地说,“我开车呢……您坐回去吧。”
费觉不搭理,还要用自己那只脏手去糟蹋周游的裤子,周游一提裤腿,起脚对着他当胸一踹,费觉人撞在挡风玻璃上,并没死心,咬紧了嘴唇又扑过去。红虾的视线彻底被他挡住了,只听迎面一阵喇叭的锐鸣,红虾推开费觉,急打方向盘,一个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一车的人,红虾和莫正楠惊魂未定,费觉和周游只愣了瞬,又斗得难分难解。
“好了!!”莫正楠大喝一声,将周游和费觉分开,“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赶时间!都坐好了!红虾开车!!”
费觉叽里咕噜骂街,人还是在副驾驶座上坐好了,重新扣上安全带。莫正楠伸手拍了拍他,递过来块手帕,费觉没要,肩膀一耸,放下车窗吹风。后座传来周游的怪笑声,他拿腔拿调地和莫正楠说:“是这样的啦,没人泻火,火气是会大点的,手帕给我啊,我用。”
费觉磨了磨牙齿,抽走了莫正楠拿着的手帕,一抹手,往后座扔去。周游笑得更开心,道:“你看,是不是被我说中,太子爷,你和他同一屋檐下,小心他半夜火太旺,自燃烧屋啊!”
费觉咬着手指甲不说话,莫正楠也没接周游的话茬,周游一个人乐得哼起了小曲,车到洪祥拳馆,周游戴上帽子,摇头晃脑地打着节拍下了车,他还在哼歌,红虾问道:“《帝女花》你都会哼?”
周游一勾红虾的脖子,瞅着费觉,嬉皮笑脸:“《双飞燕》我都会啊,不对不对,是《分飞燕》。”
费觉踹了他一脚:“开门会不会啊?你妈没教过你?”
周游扮个鬼脸,撵着红虾撞开了拳馆大门,费觉一伸手,把他脑袋上的鸭舌帽按得更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街。
走在费觉边上的莫正楠蓦地说:“你们先进去吧,我有话和费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