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钦被他这一望,只觉胸腔一滞,愤怒更盛,右手扣在剑柄上、已浑身都是寒气。
“诶呀!少侠冷静!”主座上的人见情况不好,连忙出了声。
这人叫杜萧林,是杜萧禾的堂兄。杜萧禾死后,他便代替杜萧禾承担了将试剑大会继续的重担。
杜萧林与杜萧禾不同,这人胆小怕事、很没本事。池朗的死已将他吓了个够呛,此时见又是剑拔弩张,生怕陶钦头脑一热把白七悠给杀了。
秋宁剑谷的人已经失踪一个了,要是再丢一个,他可担待不起!
也不顾主位威严,杜萧林直接从首座上走了下来,对陶钦作了个揖。
杜萧林比陶钦大不少,陶钦可担不起他这一礼,忙侧身躲开。这样一打岔,方才的杀气倒也淡了不少。
杜萧林用袖子擦了擦冷汗,趁机劝道:“陶少侠莫急,我们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绝对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陶钦终究不敢跟长辈冷脸色,只得收回搭在剑柄上的手、坐回了原位上。
杜萧林刚刚在心底松了口气,身后却忽然又有人怒道:“陶兄虽然冲动了些,但也算情有可原!我们来烟龙城不过几日,便遭逢了这诸多凶险!雪羡阁是不是该给我们个解释?光说这些场面话有甚用处!”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皆开始附和。一时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场面再度陷入了混乱。
杜萧林急得冷汗涔涔,只不过他有个毛病,一着急就会磕巴。
这场景下,他竟磕巴个不停、连句完整的劝导之言都说不出了!
他正着急的时候,却有人蓦地替他道了句:“场面话没有用,吵架的话就有用了吗?”
这声音轻缓柔和,与场内气氛格格不入,却反而让暴躁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杜萧林连忙转身想看看这个“救命恩人”是谁,待他一回头却有些暗惊。这人竟是一直低调谨慎的慕清琅。
慕清琅今天披了件绯色绒衣,倒显得他气色好了不少。他放下手中茶盏,朝众人浅浅一笑道:“我以为,十四剑派的子弟,不该如此鲁莽才是。”
被他这么一说,这些子弟都有些脸红。他们皆出自世家名门,自然极重礼仪,此番胡闹也是因为没遇到过这样让人无措的情况,有些难以控制心中慌乱。
正当此时,忽有门生进门对杜萧林道:“公子,原公子来了。”
众人闻言皆抬眸看向正门处。果然,门外红砖绿瓦、层层回廊之间,绕过了一个少年来。
少年一身白衣,眼上缚了条天青色的绫罗。他脚步极慢,稳稳地走过脆竹碧影重重,停到了正堂前、轻声道:“我来迟了?”
他明明是问句,且问得内容堪谓好笑,可堂内一时竟无人敢出声质问。
他们只隐约觉得,这人……似乎和平时不甚相同?这股让人心悸的寒意,是错觉吗?
第44章
众子弟虽然与原随云都不算熟悉,可好歹被其救过一次,对他多少有点印象。
在他们看来,原随云虽然天资卓绝,却很是温和宽厚。说得不好听了,甚至还有些过于优柔之感。
可现在缓步而来的少年,却与他们印象中的形象甚为不同。
即便这人天生失明且用绫罗绑住了眸子,却仍然让众人皆无端生出了一种被冷冷注视之感。
这种违和的煞气太过明显,就连原本满肚子怒火的陶钦都被噎了下,眼见这人行到了殿中央、方色厉内荏地道了句:“你师兄呢?怎么未和你一起前来?”
不料原随云听了这话,面不改色,冷意甚至加重了几分:“这话,我还要问你们呢!”
陶钦冷笑道:“畏罪潜逃就是畏罪潜逃,怎么,秋宁剑谷的人、连说句真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原随云不再理陶钦,而是朝着杜萧林行了一礼,道:“杜前辈,我师兄在贵派所辖范围内失踪,还请贵派给我秋宁剑谷一个解释。”
他这话说得庄重却隐含怒意,听上去竟还似有几分哀恸。
众人都在心中暗自琢磨。
难道这小子对于舒明决失踪的内幕真的不知情?
这也有道理啊!舒明决杀人真不一定跟原随云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他那天真的只是在养伤呢!
何况,他如果真的想杀人的话,此前为何又要救人呢?
不管他人如何想,反正杜萧林是啥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