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藏了,出来吧。”梨杉枬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听着风吹,听着花落,神色淡然,处事不惊,冷淡的就好像要随着茶花一起零落,孤傲得却令人不敢触碰。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世子,世子别来无恙,上次宴会上匆匆一别,听说世子身体染恙,本来想要亲自上门看望世子的,只是后来琐事太多,没有亲自登门,还望世子恕罪。那日宴会,真是本殿的失职,也是本殿的错,早知道世子酒量不好,就不应该找世子来玩那一场比试,如此诸多事情,还望世子海涵。”
这果然是亲兄弟,就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模一样,只是辛络绎说出来的时候,语气总是带着一点真诚一点吊儿郎当的,没有辛明朗这样的盛气凌人带着与生俱来的命令与施舍的口吻,或许是辛明朗在皇宫之中善于发号施令才会导致他说话带着一种天之骄子的傲气。
“殿下严重了。”梨杉枬坐在那里没有打算离开。
辛明朗看见梨杉枬没有离开,他也就坐了下来,坐在梨杉枬的对面,毫不掩饰的带着一种他乡遇故友的亲切口气对梨杉枬说道:“世子很喜欢血玉?我收集了很多血玉,无论是香山的,还是远海的,都有几块,如果世子喜欢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梨杉枬冷冽的拒绝,他做事向来很直接,不需要拐弯抹角。
辛明朗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失落,之后又开明的笑了笑:“本殿有点稀奇。”
梨杉枬:“哦?”
……
桌子上摆放着莲子羹,这个季节,莲子羹可是上好的降暑的补品,只是清香四溢的莲子羹孤零零的摆放在桌子的中间,母子两面对着久久无话。
“络绎,听母妃一句话,这是一条不归路。”
“不归就不归吧。”辛络绎笑道:“至少,这条路上还有人陪着我,只要有他陪着,就算是血腥地狱,我也会去的。”
淑妃正打算张口要说着什么,看在一旁的老嬷嬷忽然开口道:“娘娘,莲子羹这个时候吃起来正好。”一旁的老嬷嬷给辛络绎盛了一碗:“殿下,您尝尝,这可是用莲心熬出来的羹,莲心味道有点苦涩,娘娘用慢火熬了近五个时辰,才将一点点的苦涩给熬下去,偿起来竟然有点甘甜呢。娘娘知道殿下要来,就细心准备着,希望殿下能够体谅娘娘的一片苦心。”
“莲心?”辛络绎尝了一口,确实有点甘甜,飞扬的眉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放下那莲子羹,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的桀骜,被这么一看,淑妃内心里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
“母妃,有话直说吧。”
……
花落的太急了,满园的茶花飞扬起来就好像雪飘一样,难怪风夜会那么的喜欢茶花,这种茶花飞飞扬扬,光问着鼻子前的花香听着花飞,就一种乘风而去的感觉。
辛明朗不知道梨杉枬那句“哦”是疑问词还是陈述词,像梨杉枬城府那么深的人,一般人是不敢去跟他玩弄什么心眼的,在太聪明人跟前,最好不要自作聪明,这一点,辛明朗在梨杉枬说出那个“哦”的时候已经深有体会。
他淡淡的看了梨杉枬一眼,竟然失声笑了起来:“本殿可是听说,世子是太子的幕僚,为什么会在平城之战归于我五哥的统领,为什么世子会……那么喜欢那块血玉,像您这样的人,那块血玉,不是随处可见吗?可是我看见您两次,那块血玉都佩戴在您的身上,几乎是从来不离身。还有……”
“殿下,您问的太多了。”梨杉枬冷傲的说道,他的声音没有不耐烦,只是在陈述着一件事情,可是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听得出梨杉枬口气里的拒绝与不满,只是那种冷硬的拒绝的口气在梨杉枬的嘴巴里说出来,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好像一缕挽留不了的风,捧不住的水,抚不平的湖……
……
莲心等同于连心……母子连心,好大的一盘棋,辛络绎弯起嘴角,毫不掩饰的讽刺的笑了笑,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家,就算是最亲的母子之间,还需要玩弄这种暗示把戏,真他祖宗的绝。
“过几日就是皇家狩猎,皇家狩猎之上,考验的是每一个皇子的能力,能够脱颖而出的就能被你父皇重用。所以……”淑妃顿了顿,虽然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尴尬,可是语气里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坚定:“所以,母妃希望你能多帮帮你弟弟,皇家狩猎之上只要明朗能够脱颖而出,他就有机会与太子二皇子竞争皇位,我们母子三人很快就要团聚了。”
辛络绎没有说话,但是眼角那种难以显露出来的期盼到了最后一点点的暗淡下去,锐利的目光变得暗淡,变得琢磨不透,说到底,淑妃还是在为辛明朗打算,还在觊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母妃,皇家狩猎裁决森严,我无能为力。”
“不会的,络绎,母妃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每个皇子都会带领世家子弟与一支兵队,你只需要在狩猎的过程之中多帮帮你弟弟,你只需要将贵重的猎物多让给他一两只就可以了。只要他能够当皇帝,母妃保证,他一定不会亏待你这个亲哥哥的。”
辛络绎趾高气扬的仰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在考量着什么,忽而,琥珀色的眼光里散发着令淑妃琢磨不透的光芒,他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点邪邪的孩子气,“母妃,那个位置,是十分恐怖的,就算没有能力,他将来能够登上那个位置,他一定也会被人从那个位置推下来的。该说的,我都说了,告辞了。”
他站起身来,那老嬷嬷以及宫女太监要去拦他,却被他一脚一个的给踢开,一点情面都不讲。
……
“本殿只是有点奇怪,越是奇怪的事情,越是想要弄个明白。”辛明朗冲着梨杉枬笑了笑,梨杉枬眼前一片恍惚,只怕是要浪费辛明朗好不容易才扯出来这么一个好看的嘴角,“这血玉到底是什么来历?世子,能不能给我说说。”
梨杉枬冷笑了一下,这一笑,就连辛明朗也难以掩饰的有点痴了,难怪他五哥当初会大放厥词“不如不遇倾城色,杉枬一笑天下倾。”
当真是倾绝天下。
梨杉枬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讽刺与冷淡,稍稍弯起来的唇角就如同桃花开得最潋滟的那一瓣:“殿下有心还不如多研究兵法古词。”
言下之意,辛明朗不学无术专门喜欢研究别人的私事。辛明朗当然也能听得出来这种讽刺与冷淡,只是,他是丝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梨杉枬,笑了笑,“确实,本该如此的,只是研究那些枯燥的东西,我还是对你的血玉比较感兴趣。能不能把你的血玉借我看看,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拽梨杉枬的血玉,梨杉枬往后一退,被缭绕伸张的花枝绊住了脚,整个人向后摔倒,悠地,落入一个十分温暖而宽厚的怀抱,辛络绎冲着梨杉枬张扬的笑,后来看了辛明朗一眼,锐利的目光差一点把辛明朗给射杀在当场了。
“这血玉是我的。”
辛络绎自豪的说出这六个字,这简直比战败平西王的时候还来的过瘾,真的是十分的过瘾,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这一生,他是第一次能够在辛明朗面前张扬的,魅惑的,自豪的,淋漓的说出这是我的,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与辛明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很多东西,辛明朗有,他没有,从小到大,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淑妃都会把他接入皇宫里,在整个淑阳宫,所有的东西都是辛明朗的,没有一个是他的。
“你别动,这个玉弓是我的,是父皇送我的生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