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之三<亲人>

如今，我再也回不到那伤心地了......因为，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颓丧的走回自己睡得房间，并一跤的跌扑在床榻上。

良久，才爬起身，脱去靴子，褪下外袍，搁在床头，躺在床榻上。

谁能像我一样，有死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倒没那幺痛了，只是意识全无，咻的一下，转换空间，又醒来了，睡得比一般时候久一点。

死过一次后，我对生死看得更淡。

只是待在偌冰儿这小小的身躯，不多久，死神就会带我走，朝向未知的地方。

小时，常听妈妈说，她要去陪爸爸，可是又怕没人照顾我和哥哥。

我就问妈妈，爸爸在哪里？小冬想见爸爸。

妈妈这时眼眶微红，低声的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连妈妈也不清楚，只盼在黄泉路上能留步等妈妈，好让妈妈能追上他的步伐，不论是上天堂亦或是下地狱，我无怨无悔，愿意跟着他呀......阿辉......」

那时的我根本不懂，还傻傻的问：「什幺是黄泉路？」

妈妈把我抱到她的腿上，爱怜的摸着我的头，「小冬，或许妳不懂，但妈妈还是得说，爸爸死了......死后，人会茫然不知何去何从，等死神来接去，来的黄泉路之后，会到生死门前，那边也会有一个龙锺老态的妇人捧着一碗汤，就是俗称的【孟婆汤】。若喝下孟婆汤，就失去死前的记忆，忘掉所有一切，之后，就要走上奈何桥，投入下一世轮迴之中......每一个人皆是如此，生生世世的循环下去，无穷无尽。」

纯真的我睁着大眼，「妈妈，那是真的吗？那小冬要去奈何桥上找爸爸，我不要爸爸忘记我们......」

「傻瓜，说什幺傻话......快去睡吧！」妈妈柔声道，催促我赶紧上床。

「乖乖睡，醒来就没事了。」

妈妈熄灯时，说了最后一句话。

那年，我仅六岁。

如今，我终于明暸妈妈话中的意思，面对妈妈待爸爸如此的情深，我深深受到感动。

我真的被死神抓走，而且是糊涂蛋，不仅捉错人，还莫名其妙把我弃置在这里。

「呵......」眼神茫然的聚焦在某一点，足足一刻钟之久。

我爱过洹咅吗？

还是单纯的喜欢与他的认同而已？

我被妈妈和哥哥疼爱与爱，这些还不够吗？

我还奢求什幺？

太自私了，我太为自己着想了，我太可恶了......

隔日，我正闲散的将手搁在脑后，耳畔听着鸟鸣声，鼻间嗅着清新的花香。

「呀，快点，妳们别拖拖拉拉的，佳茗姐待会儿亲自来接客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了宁静的早晨。

「哇！明沁姐，今儿也太早了吧！」

「昨日那美丽姑娘是主子的宾客，所以佳茗姐特意下来，别说了，动作快点！」

夹带着「碰」、「碰」、「碰」、「匡郎」、「咚」的音，不绝于耳。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杂声才消失。

虽然对佳茗这人有些反感，我倒是好奇，她是个怎样的丫鬟。

闲来无事，我偷偷摸摸的凑到人多的地方。

只见一群扎着包包头，身着鹅黄纺纱衣裳，站成两排。

此刻，一名容貌清妍的女人缓步行来。

一袭墨绿外袍上绣着一朵银荷花，头上梳成两糰包子，额上贴着印花，嘴角的笑容，显得很温和柔顺。

「佳茗姐早！」众女异口同声的屈膝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