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凛凛白衣

那个女人身穿白衣深繫黑带，踏着月色，伴着尸山血海而来，翩翩如仙子降临。

这真的是在青楼卖笑过的娼女吗？

公孙迟被那女人训斥一顿，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淡淡地说道：『我如此费尽万般心力保住妳，妳别要插手。』

只见那个女人轻笑，踮起脚尖来，竟是往公孙迟唇上一吻，公孙迟头一次被女人亲吻，霎时间晕头转向，那女人转头说道：『这道行尚浅的小道士，连我这一吻都禁不起。』提高了嗓音，用丹田发声，整个正殿，那个女人的嗓音像是温醇的水，浸染了整个正殿，洗涤了满地血腥，『我这个人青楼出生，不是什幺好背景，当然也不会是什幺好东西。这个小道士找上门来时，我骗他说我什幺都不记得，还哭着求他带我离开那里，真是愚蠢至极。』

公孙迟的表情明显是大吃一惊，嬴丹橙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轻轻地抚过了公孙迟的手，之后毫无犹豫地大步迈向前，继续朗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幺，记着你们这些无常观的牛鼻子记得特别清楚，』她不敬地用手指指着师祖的面庞，『啊，便是你带人杀进皇宫里，逼得我不得不脱下后冠，让座给那些叛军。』

『妳退下！』公孙迟急道，她却恍若未闻。

『我这个人要如何对这一地尸体赎罪呢？』然而嬴丹橙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阎王符，只觉得身边方才酣斗中死去的尸体那些尚未离身的魂魄全数隐隐颤动着，无常观的道士皆是提高了警戒，『不如将我的尸体带给皇上谢罪吧，我这个人已经遭无数男子玷汙，公孙道长替我赎身纯粹是因为我用计苦苦哀求。』

嬴丹橙听到公孙迟的辩解，其他人却只是注视着那美艳绝伦的白衣女子，傲气凛凛地站在正殿之中，无人理会公孙迟的话语，公孙迟被月玦硬生生地架住，甚至点穴封住了嗓子，以公孙迟的武功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足见公孙迟的心慌意乱。

那个白衣女人转头过来，问道：『怎幺？说不出话来了？』那个神情分明是知道公孙迟被点了哑穴这回事，只见那个白衣女人从袖中拿出长针，毫不迟疑地朝自己的双耳刺去。

众人惊呼之中，那个女人的耳中缓缓溢出血来，嬴丹橙看那个女人的脚步微微晃了一晃，知道那个女人将自己刺聋。

扣除掉她自己所说的，那女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应当是公孙迟的『妳退下！』

嬴丹橙一直看着公孙师伯，师伯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是她前所未见的，那个女人也同样看着公孙迟，两人没有炙热的视线交会，只是百般複杂的眼神交流，毫无浓情蜜意可言，有着只是说不尽的往事。

『这些地上的人们再也看不见的东西，我也不看了。』在月玦紧紧箝制公孙迟的情形之下，她又刺瞎自己的双眼。

「那个女人彷彿没有痛觉似的……不，应该说她很疼，却咬着牙在千军万马之前脱下自己的凤冠和一身锦衣华服，穿着亵衣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敢直视她的双眼。」当年公孙迟述说首次见到那个女人，今日嬴丹橙亲眼见证。

她刺向自己双眼的手毫不手软，双眼血流不止，只差眼珠子没有随着长针落出。

嬴丹橙看见公孙迟眼里的崩溃。

『如此一来，你们无常观应该就不怕我在皇宫里作怪了吧？』她最后举起针，牴触的位置正是自己的口。

她要吞针。

『小道士。』嬴丹橙听到那女人低喃着最后一句话，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因为那个女人说着这句话时已是双眼全盲，耳朵不能听物，所以望向远方，声音细得不知道说给谁听。

那个女人解下自己的雷纹腰带，扔在地上，一身白衣凛凛，又盲又瘖又哑，被皇家御林军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