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太高了。想不起辰川到底在哪一层。她拼命仰着头,傍晚橘黄色的余辉落在眼睛里,并不刺目,却让人忍不住想流眼泪。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周围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可是没有辰川。就像日后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他了。
这么一想,她便忍不住地想哭,但还是捂着嘴狠狠将呜咽吞回去,这里不是该哭的地方。
父亲的遗愿与母亲的承诺,徐曼丽可以开口索要任何东西,早知道她不会轻易罢手,也做好了任何最坏的打算,只不过之前以为无非是落得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怎么也没想到她要的是,梁辰川。
“他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抢不走他,就像你抢不走我的爸爸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姓徐?这是我天生优于你的地方,因为私生女永远没有资格享受爸爸的姓氏。”
徐曼丽的笑容有种绝艳的美丽,清越始终保持着一种淡然的微笑,她当时是这么回答她的:“我只有一个爸爸,叫苏泽峰;我也只有一个姓名,叫苏清越。我跟我的爸爸有一样的姓氏,这就是我最大的骄傲。”
至于姓不姓徐,认不认所谓的生父,她并不在乎。
但是……还是无法背弃父母用生命许下的承诺。妈妈带着赎罪之心坦然面对死亡,她又怎么能够让她不安?好不容易与妈妈摒弃前嫌,母女安乐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那么,就斩断那一条可能通往幸福的路?
在一切都还未明晰,未来没有开花结果,他与她还只是同一屋檐下相扶相持过而已。
没有什么大不了,什么都还没发生过啊,他们之间最多不过一个吻,什么都没有啊。
他不过送给她一条旧手链,说一起到老,共享安宁。
其实真的没什么啊。
但为何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就算是仰着头也有咸涩的味道倒灌进喉咙,那么苦,那么疼。
当初被顾子维抛弃堕胎万念俱灰,是他出现在生命里,莫名地成为她的丈夫。
在顾子维与徐曼丽的订婚礼上,是他陪着自己挤牙膏,给她微笑面对惨败的勇气。
当遭到最好朋友的背叛,全世界都不相信她,是他找到角落里的自己,给予唯一的信任。
也是他,陪着她走过一条又一条青石板路,告诉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要她,他只要她。
……
一点点细碎的回忆在心中无限放大,才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又将失去什么。见过世间最美好的风景,却终究无缘为它驻足,你会不会懂得我有多留恋?
不舍得走,不舍得放手,回忆太沉重,你我太遥远,也许经历万年尘缘才得以遇见,原来分离,却不过一眨眼。
辰川……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清越从前不爱哭,一笑两道月牙弯弯,但后来总是哭,辰川说她是爱哭鬼,她还不服气。
哭声惊动了旁人,慢慢地有人群开始围拢来,她却什么都顾不得了,哭得肆无忌惮,像个孩子。
但即便是在孩提时代也从不曾当街哭过,被忽略的小女孩总是躲在阁角里偷偷掉泪。
后来有个人告诉她,以后有他了,她想哭的时候就可以大声哭,那样他就能听得见。
可是辰川,你现在,听见了么?
辰川在顶楼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一个中心聚拢,眉头一皱,发生了什么事?
他接通外面的电话:“小赵,大厦门前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梁总,一楼工作人员说是有个女孩子蹲在我们大厦前哭,所以暂时引起围观。您不用担心,保安处已经派了人手……”
“嘟……”
赵美云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突兀地挂断。她正疑惑,就见辰川已经从总裁室冲出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秦少唐也紧跟其后,她顿时就明白了那个女孩子是谁。
对于梁总跟这位梁太太的事情,恐怕除了他们自己,她是最了解内情的。
从当时在医院阴差阳错的状况到后来的一幕一幕,她都看在眼里。梁总一向精明谨慎,但这次百忙中陪太太回青水镇老家数日,才叫对方钻了空子得以对付东瑞,造成目前的窘境。
身后有职员在窃窃私语:
“八卦杂志上说咱老板娘跟盛世的老总还有过旧情,真的假的啊?”
“真的!孩子都有过!”
“啊?那孩子是盛世的?我还以为是咱东瑞的呢。”
“嗨!你没看现在的报道吧?报上都说了,那是谣言,是徐曼丽故意炒作的。”
“其实哪边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总之都好命啊……”
“嗯哼!”徐美云重哼一声提醒她们注意影响。职员们果然安静下来。
命运这个东西旁人猜度总是枉然,旁人认为的幸福真的就是幸福么?
其实未必。
辰川到楼下时人群已经散了,他下意识地朝角落看,她并没有蜷缩在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可是他分明那么强烈地感觉到她的气息。
她来过,她哭过。
少唐赶紧找到保安了解过情况,神色更加紧绷起来,朝辰川走过去,他已经感觉到不妥。
“二哥,也许真的是嫂子。”
“她在哪里?”
“刚才好像有一帮媒体跟过来……她跑了,说是一个女记者带她跑的。”
记者?女记者?
他们同时反应过来,是杨小溪。
辰川低吼一声:“赶紧,给我找到她!”
的确是杨小溪带苏清越逃离那里。本来与其他同行一起收到线人的新闻线索赶到东瑞大厦,但一见到蹲在那里痛哭失声的清越,便再没有办法压制自己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