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移植手术是最有效果的治疗方法。但是肝源紧缺,等待合适肝脏的人很多,一般情况下轮不到晚期患者使用,当然,最后还是经济实力决定了患者生存的权利,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
徐曼丽也经常来看苏母,带着各种鲜花与水果,妈妈非常宽慰。
所以一切都很好。顾子维的钱债,徐曼丽的情债,也是时候偿还了。
梅园公寓。
记得走的那天阳光明媚,回来这天却阴雨绵绵,清越竟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辰川。
他没有寄回离婚寄协议书,甚至从此以后杳无音讯,连个电话都再没有。
所以这一趟是势在必行,她要拿走自己在这里留下的东西,再亲手拿走他签字的协议书。
拿出钥匙打开门,玄关处摆着辰川的鞋,他果然是在这里。
到客厅就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窗户关得密不透风,厚厚的窗帘将所有光线挡在外,屋里只有重重的烟酒气息,各种酒瓶横七竖八摆着,啤酒、白酒、红酒、威士忌……
还有满地烟蒂,一片狼藉,就连地毯都被烧了一个大窟窿,没发生火灾都是万幸。
而那个曾如铜墙铁壁般的男人正横躺在大沙发上,眉角有紧皱的纹路,细密而清晰,垂下的手中握着一个空酒瓶,烂醉如泥。
她愣在那里,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无法呼吸。
梁辰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应该坐在他的大办公间里指挥若定,要么是站在媒体面前应付自如,要么在名流晚宴中风度翩翩……无论如何不该是现在这一种,醉生梦死,烟酒之徒。
门外吹来一阵风,呼啦啦掀起沙发旁几页印刷纸,飘落到地上。
清越走过去捡,这才看清是自己寄过来的离婚协议书,纸张上有很深的褶皱印记,像是被人狠狠揉搓过又仔细展开的,她的签名孤零零地在上面,他没有签字。
辰川翻了个身,空酒瓶从手中滚落,砸在地毯上闷声一响。
他微微睁开眼睛,清越正弯腰拿着那张协议书,仓促间与他四目相对,应该是看见她了。但他没有动,甚至没有惊讶,只是很快地又闭眼,眉间的纹路更加深刻。
是因为无数次梦到她归来,早已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既然只是梦,不如不想,不如不看。
这样的场景,清越根本不忍心叫他起来签这个字。空荡荡的房间里弥漫着悲伤,墙壁上的日历还依旧停留在几个月前她走的那一天,日历底下放着那盒小熊蛋糕,但是已经发了霉。
她看着沙发上深睡的那个男人,突然有一种过去抚平他额上皱纹的冲动。
其实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关注着她的情绪,而她的心里只有顾子维,就算后来对顾子维心灰意冷,也没有想过还能得到什么。那时候觉得一生都完了,嫁便嫁吧,然后匆匆结合,根本没有认真履行过一天做妻子的责任。
扪心自问,她做的不好,她欠他太多。但现在好了,她会离开他,还给他一个清平的世界,他们都会在彼此的世界里得到安宁,哪怕那安宁再与彼此无关。
只是,只要这么一想,酸涩的痛楚就如海浪般泛上心头,迟迟不肯退去。
清越勉强自己笑,尽管她知道那笑容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嗯,要笑一笑,用笑容来为辰川做最后一顿晚餐。
辰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渐黑,头疼得厉害。伸手便朝茶几上抓过去,但那里空空如也,没有抓到酒。这才按着额角翻身起来,周围收拾整洁,满地烟酒全都消失了。
陡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猛地站起来,餐厅里摆着四菜一汤,是她少有的几道拿手菜。
是的,是的!清越是真的来过!那竟然不是梦!
辰川下意识地去找那张协议书,不见了。但是原本放在抽屉里的私人印章被翻出来,他低头看见食指上鲜红的印泥痕迹……
“苏清越。”
茫然地念出这三个字,连心也变成茫然一片。怎么也没想到,为了离婚,她居然会做到这样。他到底哪里做错了,她就那么渴望离开?她就那么,舍不得顾子维?
辰川咬牙切齿,大喊一声挥拳朝茶几砸去,蓝色玻璃应声而碎,破裂的玻璃渣割破手腕,鲜红的血落在乳白色地毯上,一滴,一滴,触目惊心。
鲜血淋漓的手,冻裂破碎的心。
苏清越,你怎么有这样的本事?
不远处的电话响,一遍又一遍。他没有动,默默地站在原地,任血点点染红地毯。
电话转进语音信箱:
“辰川……我是清越。也许你还没醒吧,我做了几个菜放在桌上,冷了去微波炉里热热再吃。没你做得好,也将就吃点。”
辰川捏紧拳头,这么一刹那,听见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什么恨与责怪有变得微渺,他只是想见她,没出息地,很想见她。
“我偷偷用了你的印章,在协议书上盖了你的手印……我知道这么做很无耻,但是……对不起。不过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吧,谢谢你帮我到现在,打扰你很久了。”
她笑得很干涩,他听得连心在颤抖。
“嗯,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民政局?拿好相关证件走一趟就行,我随时可以,以你的时间为准……那么,就这样?”
就这样?
她笑了一下,知道不会有人回应,自己答:“就这样。”
不,不能这样!
辰川猛跨一步拿起电话,但这一步还是晚了,那头已经挂断,只能听见悲伤的忙音在耳边无限放大,像是什么人喉头不断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