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其实那个人没真的要捅过去,不过是吓吓季振,所以用力不大,割的也不深。”
陆衡拿了苏问的手看了看,又恨又疼,拍了一下那人的屁股,想说又没处说。
“就快好了,真的……”
陆衡见他满脸的安慰自己,本来又恨又疼,现在却也只剩下疼了。
“今天也怪我,没拦住季振。”
“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苏问看了看陆衡,认认真真。
陆衡着苏问,没来由的到叹了口气,他是拿他没办法了。这个人啊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听话,不好好待自己。
苏问靠了半晌,和陆衡说,“季振今天可能要跟我睡。”
“嗯,晚上小心点手。”
“没事。”
“那小白眼狼今天也是吓傻了,心疼的什么似得,倒也没白疼他。”说了又嘱咐苏问,“你半夜别碰着手。睡觉不许踢被子。要是做恶梦睡不着就来找我。啊。”陆衡嘱咐三嘱咐四的,倒像是两个人真有一番离别似的。
“知道了,陆大爷。”苏问拉着长声,靠在陆衡的怀里,他在那人的肩上蹭了蹭,满意地勾了下嘴角。
陆衡被这么叫了倒也没恼,又抱了抱,拍了拍他的背,想着季振该回来了,方才放了手。
“哥?哥!”
季振进来的时候,陆衡正在理东西。
“这么自觉?”季振看着陆衡道。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不和你吵,明天起来你哥要是碰了一根指头,我就直接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暴力。”季振眼睛都没看陆衡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陆衡没理他。
“你怎么手脚怎么慢?”季振瞥了陆衡一眼一脸嫌弃。
陆衡照例亲了一下苏问的头发,算是晚安吻,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你居然敢亲我哥?”
陆衡想着我不光敢亲他,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儿呢。
其实刚才那番倒是也不是故意给季振看,只不过是每日照例如此,所以刚才倒也忘了。但是这动作做了,陆衡却又有了几分得意,幼稚的得意,宣誓主权似得。而且在这件事儿上苏问也没有瞒着季振的意思。况且季振那日不是骂了吗,现在装的一脸纯真,谁信啊?
看那小白眼狼不开心不自在,陆衡心里就倍儿舒畅,没办法,他陆衡在苏问身上就是心眼小了,怎么滴吧,谁让那小白眼狼招惹他了他的人,他捧着疼着还嫌不够,他一根指头都舍不得他动,你他妈的一过来不问缘故的就又骂又伤又惹祸的,现在知道错了哭着陪罪,抽抽啼啼的,早他妈干嘛去了,要不是苏问疼着那小白眼狼,他直接把他扔马路上,爱哪哪去,你大爷才不像你哥似的心软惯的你那一身熊脾气,不服气就他妈的该好好收拾一顿。
陆衡前脚刚要走,季振直接就把门拍上了。
操,他妈的白眼狼倒跑到他们家充主人来了。
可是他刚一想苏问眉眼间又浪又贱的哄着自己,倒也不和那小白眼狼一般见识,所以这样想着的陆衡转身也把门一关,回去收拾睡下。
☆、钗头凤(上)
陆衡关门睡了,手惯例一揽,自然不会有人牙尖嘴利的打趣说他肉麻,然后又一脸真拿你没办法你也没别的念头那老子就宠宠你吧的死样子靠过来。
习惯有的时候真的挺难缠的。
这不,没了苏问这小冰块,他突然就失眠了,觉得身上热的难受似的,以前他睡觉是惯然挨不得人的,那时还在林烨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开始也是分开睡的,后来在一起久了,这样显得生分,又住在同一屋檐下,便也睡在一起,其实林烨是属于挺粘人的那种,可是他也不明讲,怯怯地靠过来,陆衡推他过去,他便不再靠过来,转身靠在一边抱着被子,可怜见的,陆衡见不得人这样,便过去搂一下说自己挨着人睡不沉,林烨便很懂事的说好,其实那气氛有点尴尬,但其实倒也还好,因着一开始就是林烨先追的他,羞羞怯怯的,可又有几分死缠烂打,所以后来两人终归在一处了,陆衡逗他调戏他也觉得有趣,可是偶尔疏忽一下却也不太觉出什么,因着他从一开始就似乎有些习惯着被林烨骄纵,所以即便有时两人落的尴尬可是陆衡心里却也没太的愧疚,一般这时他会哄一哄,那人便很自觉的递个台阶给他,所以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其实有的时候陆衡觉得林烨的性子太软,两人在一起一下子就进入居家养老的状态,他偶尔逗林烨,可是时间久了那人也是千篇一律的害羞躲闪,倒也没多大趣味。后来林烨性子急燥起来,没事就挑理骂闲,其实有的时候陆衡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在一起的样子,他妈永远的喋喋不休,骂骂咧咧,嫌陆衡的父亲没出息没能耐,嫌他吃饱了就不动,嫌他不像别人家的男人那样知疼知热,其实陆衡小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父亲那样子很讨嫌,赚不了多少钱,回家还摆出一副祖太爷的派头,衣服随便一扔,袜子也乱丢,有的时候陆衡的母亲不在家,他有时喝醉直接穿着鞋踩在地板上,然后被陆衡母亲发现了还不承认,单说是自己上班忙赶时间。可是陆衡知道他是喝醉了直接倒在地上的,歪歪嗒嗒的踩出来的,这样子的父亲让他觉得又怂又没担当。所以他后来一直是个勤快个性,上学时算是勤奋努力的好学生工作时也算是安分守己认真负责的好员工,在家里也试图扮演一个疼人勤快的好先生,因为他觉得男人被自己老婆那样骂着真的是太窝囊太没骨气,而那样子也是忒没志气没担当,根本没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可是他也讨厌自己母亲的个性,她每日一味的嫌弃自己的男人,把那些生活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在他身上,可她自己却也是个没能耐没志气的女人,他知道她日子的苦,她每日被那些柴米油盐的几乎淹没在厨房里,也被那些家里的活计几乎杀死在日常的琐碎里,她每日要和陆衡的父亲一样去上班工作,她也有工作的压力,她赚的钱比陆衡的父亲还少一些,可她每日的工作量却也是陆衡父亲的几倍,因着那些家里的活计像是永远没完没了似的:家里每天到处都会轻轻铺上的一点灰尘,擦干净了没人会发现,可是若是几天不理,有时一靠又回弄脏了衣裳,衣服脏了还是要她洗,那男人只会拨嘴不动,家里倒了酱油瓶子也不扶,可若是回来看到她没收拾打理却又要嫌她懒不像个婆娘的样子,她有时来着月经碰不得凉水,要那男人帮忙,他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看球赛一边不甚在意的说加点热水进去不就行了。他脚边堆着脱了要洗脏衣烂袜,却也不动不拿出来,平时不催那男人绝对不换,总说是刚洗的还干净,要是真不催他又要穿上几天一身的汗臭。那时的陆衡还小有的时候不懂事,见自己母亲洗着衣服直接把那些脏衣服丢来丢去,每每这时他都要挨上一顿揍。她似乎被生活剥离了本来的模样似得,淹没在那日常的琐碎里,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呼喊,她的怨气,她的咒骂,她就那么沉没了,淹没在生活离,过上了和那些她在少女时候鄙夷的婚后女人一样的日子,甚至她生活的还没她们好,但是她几乎已经尽力了,她像是一个上满了弦的钟,再不能拧了,在加紧一下就断了,就停了,就不想在动了,就不想在这24小时循环的漩涡里挣扎了。她年轻的时候也算是爱美,有的时候为了买件大衣烫个头发花掉几百块钱,那个时候的几百块还是个不小的数目,可她也不心疼,可是后来她不舍得了,她要养着陆衡,养着儿子,等着以后给他娶媳妇置办东西,她还有这个家要管,她不是一个人,她管着陆衡父亲的钱,她花钱节俭,也不许他奢侈浪费,陆衡父亲有时藏点私房钱跟偷来似得,他们经常大吵,大吵之后陆衡父亲就会醉酒熏熏的,醉了之后自然吵得更凶。
所以童年的陆衡经常沉浸在父母的吵骂中和打骂里,他们的怒火最后总会牵连到他,因为他是最不懂事的那一个,所以什么错什么坏事就该都是和他有关的,他永远是把家里酱油瓶子碰倒的个,他永远都是把父母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的那个,他永远都是破坏了家庭整个和谐安稳美满的那个,其实他什么也没做,或许有些事情是他做的,但是却不该这么怪罪。在一个糟糕的家庭里生长的孩子本身就是一个大的累赘。他像是坠在他们身后的负担似得永远在添着麻烦。
他们有的时候不管他,把他直接丢到奶奶家,丢去那个海边的小村镇,像是他是个天大的麻烦似得。陆衡一直以为他们早早就离婚了,其实他是后来才知道,他们拖拖拉拉的,在那场漫长的婚姻中,直到彼此精疲力竭了才最终分手,也就是那一年他被父亲带走,暑假再也不用去奶奶家了,其实他是喜欢那些欢快的时光的,他乐得不用去听那些争吵,听那些生活的琐碎,可是他没办法他逃不开。所以那时的他一直在努力,他努力学习,考学年上的第一名,没有人比得过他,在学校里,他聪明机灵,老师都喜欢他,他是喜欢学校的,他在那里像是逃离了生活的琐碎,他似乎觉得他在慢慢的远离那个漩涡,那个把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卷进去的生活的漩涡。
他觉得他会是不一样的,起码和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父亲不一样。他努力,他手脚勤快,他从不抱怨,他一直是身边的孩子里最优秀最懂事的。身边的人都夸他有出息,他一定可以远离的,他坚信。
他第一次见到林烨的,觉得他害羞乖巧,但也没有他想。后来林烨一次次的约他出来,要他帮忙,两个人才慢慢的熟络的,最开始他不太想和林烨在一起,他在他身上嗅到一种莫名的感觉,是和他母亲一样的感觉,但是是他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文静的乖巧的,又内含着一种热情,他本能的想亲近,却又害怕被卷进那他已然逃离的漩涡的本能的想远离。所以他一直不讲,一直不同意和林烨走入一段稳定的恋人关系,他惧怕那种让人窒息的循环。
可是后来他们终究在一起了,陆衡其实当时是不相信的,他觉得他不像他的父亲,林烨也不会像他母亲后来的样子。他们会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