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人看着她背后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气。
这伤倒是不深,但是这碎瓷片非常细小,很难取出来,若是要一个一个地取干净了,只怕人都要痛晕过去了。林宜人惊道:“你究竟是怎么热了娘娘了,竟然伤成这样!”
谢夙卿苦笑:“还不是劝了娘娘几句,她今日在屋子里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不堪入耳,若是落在了各宫娘娘的耳中,不是又是一桩把柄?我要是不劝,她就得这么说下去了。”
林宜人不解道:“说便说吧,虽然宜人这个职位说是要提点妃嫔,但是咱们人微言轻的,能怎么改变这些娘娘的想法呢?眉嫔娘娘要说便让她说去吧,你又何必管她?”
谢夙卿叹息一声:“我也不想管啊,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眉嫔娘娘倒了,我们这些没有人庇护的又怎么能有什么好下场?倒时候有人说是咱们不曾提点眉嫔娘娘,只怕就是我们上去替眉嫔顶罪了。”
林宜人疑惑道:“怎么会呢?我们不过是些小人物,谁会和我们过不去?”
“谁会和我们过不去?”谢夙卿摇摇头,“自然不会有人和我们过不去,但是有人要保眉嫔娘娘,就得牺牲我们啊!”
林宜人叹一口气:“你啊你,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在这宫中太愚笨是不行的,可是太过聪慧了谁说不是件坏事呢?若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被刁难了,也还是能够好好活下去的,但是现在你做了眉嫔娘娘的眼中刺,又有什么好处呢?”
谢夙卿闭上眼,不想再多说,道:“帮我处理伤口吧,多谢了。”
林宜人在方才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已经将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拿出镊子来,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再按到水中,铜盆里瞬间就嗞嗞地冒起了氤氲白气。
如此反复几次,算是将镊子准备好了,谢夙卿看见她的动作,奇道:“你这手法倒是熟练,从前学过吗?”
林宜人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小时候在祖父身边呆的久了。祖父是一个老中医,治疗这些外伤是不在话下的。我要动手了,你咬紧了帕子,别伤着舌头了。”
谢夙卿依言咬紧了帕子,然后就感到剧烈的撕裂感在背后炸开,她呻吟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感到冰凉的空气摩挲着她的脊背,让她不禁瑟缩起自己的身体。
早知道就挑个好些的地方跪下了,现在这背上的伤这般麻烦,还得遭上二重罪,真是太失策了。
话虽这么说,谢夙卿想好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何况这件事的利弊她早就已经打算好了,根本就没什么好后悔不及的。
接下来几天,谢夙卿都是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出现在眉嫔的面前的,眉嫔虽然不说,但是高挑的眉梢却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
回到自己的屋子的不久,门就被敲响了。
谢夙卿一愣,一般而言,没有什么人会来她的房间的,只有同房的林宜人而已。但是林宜人没有敲门的习惯,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有谁会来找她这个不打眼的、刚刚才受过罚女官呢?
谢夙卿一边疑惑着,一边打开门,带着些戒备地望向门外。
门外是个有点脸熟的婆子,谢夙卿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想了想,记得她好像是凝雪殿的粗使婢子,年纪很大了也不曾得到恩典出宫去。
谢夙卿勾起一个浅浅的、却不失礼笑来:“这不是黄嬷嬷吗?不知道来奴婢宫中是……”
黄嬷嬷听见她话里的停顿,自然而然地跟上话尾,笑道:“姑娘不必这么客气,前些日子被眉嫔娘娘责罚了,可还痛了?”
谢夙卿自然是笑着道:“不痛了,多谢嬷嬷挂念。”
谢夙卿这一笑,脸颊上的高肿就有些扭曲起来,原本一个漂漂亮亮的清秀少女,现在竟然显出几分狰狞来,看得黄嬷嬷心中一惊。这眉嫔下手还真不留情。
然后黄嬷嬷道:“唉,好好一张美人脸,竟然糟蹋成了这样,眉嫔娘娘也真是太狠心了,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也能下得去手。这里有一瓶膏药,是专门治疗外伤的白玉膏,用了之后,不仅伤疤会变得不见了,皮肤也会光滑水嫩上几分,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
谢夙卿一听见“白玉膏”几个字就愣了一下,眸子微睁。
这个可是天下难得的宝物啊,即便是从前她在绾妃身边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东西有多稀有,可是现在竟然就这么被一个貌不惊人的嬷嬷拿上来捧给了她。
谢夙卿知道这是好东西,但是也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几个字,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免费的午餐的。
谢夙卿面对着这样的稀世珍品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戒备地望着黄嬷嬷:“不知道黄嬷嬷的主子是哪位?”
黄嬷嬷不过是个粗使婢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东西呢?
显然是有人想要用白玉膏来收买她。
但是她想不明白,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宜人罢了,有什么价值值得别人用这样的好东西来收买她呢?
况且她现在还刚刚受了眉嫔的责罚,若是想利用她在眉嫔身边达到什么目的也大可去收买眉嫔的贴身侍女,又何必再她身上下这么大的血本呢?
黄嬷嬷听见她这话并不惊讶,甚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像谢夙卿的反应都不出乎她的预料一般,黄嬷嬷笑笑,附在谢夙卿的耳边道:“姑娘,太子殿下让奴婢给您带个好。”
仿佛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一般,谢夙卿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略微一寻思她就有些心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