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1_棱镜门之赤北空山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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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1(1 / 1)

“去电视台,报社,写个寻人启事,让大家帮我们找。”

金国强自认为这是个好办法,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激动。唯独金国泰没有说话。虽然都是从母亲肚子钻出来的,但是只有他常年累月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也只有他最了解母亲。钱不完的事母亲跟他讲了不只五百回。再说,一位从战火中滚爬出来的人宁可看不见自己日夜思念的亲人,心里再苦再难,也决不允许孩子们满世界去张扬,感天动地的去拥抱,寻死觅活的去得到,她要的不是满城风雨,而是那份宁静和自然,最好不是装腔作势,故意做作。张大娘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女人的花期虽短,但艳而无声,才芳香万里。

“我看可以写成寻人节目,在电视上一播,东三省,乃至全国都能看到,找到的把握要大得多。”

金国富一面说,一面要舞笔弄墨去。赵桂芝听到孩子们的议论声,好像从悲痛的漩涡里爬了出来,她叹口长气,慢慢腾腾地说:“实在不该来。看到的是一个样,记忆里的是另一个样,两个样子在肚子里上窜下跳真让人心神不宁;不来该多好,一切原封不动保存在心里,越思念,美好越是与日俱增,这一来了,一切都乱了套,“美丽”全给毁了,为什么要拿不甘心换安慰?自讨烦恼!自讨莫趣!带到土里都无法忘的现实。”

孩子们静静地看着地板聆听母亲的诉说,仿佛在默哀死去的先人,其实,他们是在想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来安慰母亲。

金春端来茶杯,屈身送到母亲手里,轻声地说:

“娘,您先喝点水。”

她把茶杯硬是靠近母亲的嘴唇,喂了口水,认为母亲不会为这口水开始说话,任何人还是不能靠近她。没想到,老人的心是多么容易满足,就是这口白开水,把老人呆滞的神情浇灌醒了,她自言自语的说起来:“坟都没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养后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养老送终?还是争光耀祖?还是为国为民?我看现在都是祸国殃民的玩意儿,有几个实诚的人?

养老送终,老的在哪里?终又有几人知晓?看守坟墓,坟在哪里?后人既不能养老送终,又不能看守坟墓,只知道成天看娱乐频道,那还要我们后人**什么呢?操心换来满头白发,这就是人类的进步吗?最可笑的是:人类居然要用杀伤性武器杀死杀伤性武器,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唉,生人?生的就是负担,缀累,包袱,自讨苦吃,居然还要给他们生房子和车子,把世界生给他们好了------。”

“娘,”金春打断了母亲的自言自语,轻轻地对她说,“您还记得其他人吗?他们肯定还有活着的,您慢慢地想,姓李,姓王,姓张------。”

赵桂芝沉默不语,好像在翻阅她记忆里的史册,一页一页看,一页一页找。痛苦,气愤,困惑,忧伤,沮丧,仇恨,惊喜,全写在她那巴掌大的脸上。那张枯瘦的蛛网脸要不细看,那是一张多么恬静、慈祥、和蔼的脸,要是细细的端详,那密密麻麻的皱纹里刻满铅字,宛如一本丰富的史书,悲欢离合,丰功伟绩,恩仇犹存。儿女翻阅那本书,颔首抹泪,心疼至极。老人痛苦的表情可以凝出仇恨,眨巴的眼睛射出懊悔和自责的光芒,嘴唇动一动,好像在默默的祈祷。在监听器里,我找到了老人当时的想法,如下:“青天大老爷,你睁起眼睛为什么看不见满是伤痛的人?你能不能为错失机缘的人倒退时光?你听得见可怜人的呼声吗?求求你发发慈悲之心,让我见见我朝思暮想的亲人,让逃离在外的难民有家可归,让残害黎民百姓的刽子手早早受罚。我是因为贫穷才落到这步田地,我是因为孩子才忘记了回家的路,我不是好吃懒做、放荡不羁、走投无路的败家娘们,我不是来求你们原谅和施舍,我只想完成金永锋的遗愿:给那些战死士兵的父母坟头上一把土,磕一个头。

亲爱的东北大地,我爱您,我敬重您;如果我曾经忘记了您,那也是迫不得已,我并非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子。尽管一切不复存在,但您的光辉形象依旧活在我的记忆里,尽管埋在土里的都没了,父母依旧是我的父母,我还是这片土地上的女儿,是您给了我生命,是您让我背上重情重义远走他乡,承担起一个女人的责任。

故乡——我的东北大地,您的女儿给您敬礼了,给您鞠躬了,给您跪下了,我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我也老了——要离开您的怀抱。不过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杀伤性武器,没有人再能祸害您的身体和尊严。亲爱的故乡——我的东北大地,我的心里只有您。”

赵桂芝把沉思凝固成地板,镶嵌在脚下,觉得安慰很多,想到这是酒店,早晚得离开,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都赶集合似的愁到了一起,烦恼、不安、害怕、迫不及待,总拢统罩上心头,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黑暗的世界里努力的寻找走散的亲人。

突然,一个蒙面人用枪口顶住赵桂芝的心口,逼她往后退,退进一间黑暗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光线,那还有思维呢?她的身体漂浮在空气里,听不见孩子们的声音,看不见孩子们的影子,就使劲儿摆动身子,有人摁住她的双手,绳索捆了上来,她无能为力挣开,张嘴拼命的喊,嘴被人塞了物体,喊不出声,两只脚向四周乱蹬乱弹,想引起人们的注意,也被人绑起来了,黑暗的世界里没有搭救她的脚步声,她害怕了。

母亲的伟大不只是带来生命,而是为生命的到来时刻做出牺牲。赵桂芝想逃出那黑暗的屋子,她要去给孩子们通风报信,让他们赶紧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然后,她要给金永峰的坟头上添一把土,告诉他她为他的阵地坚守到最后一刻了,他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她已尽心尽力了,然后,再给父母坟前磕几个头,说完心里话,才了却她的老命;可是,铁桶一样的屋子任凭她喊叫,任凭她敲打,任凭她哀求,黑暗的世界寂静无声,冤死的人张大嘴四处漂移,围着她转圈圈。赵桂芝急出一头冷汗。

一路奔波劳累,老人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儿女们见她一头汗,身子不停的抽搐,就一片惊慌。金国泰走过来,抓住她的一只手,轻轻的摇,在耳旁轻声的喊:“娘,娘,您又做噩梦了。”

赵桂芝惊慌的抬起头,四处张望,见孩子们都在数,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她又低下头,合上眼,在回忆世界里独自游荡,孩子们慌张的神情她根本没看见。

孩子们怕影响老人休息,就没有再说话。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望着窗外,静静的守候着她,屋子里一片寂静。其实,赵桂芝这次并有没睡着,脑子清醒得很。因为父母的坟墓没了,实在无法原谅自己,迟迟不肯从悲痛中走出来,而孩子们的一举一动,凭空气的流动,凭孩子们的呼吸,她都能觉察得到,甚至孩子们心中微妙的变化,她都能够了解到。再说,孩子们不是没有办法帮她找到离散的亲人,而是心疼她。

做一切违背母亲意愿的事都是伤害,就是不孝顺,母亲高兴才是孩子们的快乐。那么现在,孩子们只有耐心的等候,耐心的等待母亲从苦恼的回忆里走出来,然后才知道该怎么去做。

赵桂芝抬起头看了看孩子们,想说点什么,她没有气力说出来,又把头低下去了。

金国安趁此走到母亲的身边,蹲下来,拉着母亲的一只手,望着母亲神神秘秘地说:“娘,您不是还有个哥哥吗?他也许还活着。”

老人眼泪汪汪的撇了金国安一眼,觉得这小子在往她的伤口上散盐。脸色立马阴沉得如一团乌云,嘴撅得老高,身子侧向一边,谁也不看,便是对金国安的问话狠狠地作了回答。

金国安不依不饶的伸长脖子,看着母亲的眼睛说:

“舅舅也许找过您,找遍东三省,照遍大江南北,他也认为您不在人世了,所以舅舅就放弃了,您不能------。”

金国安故意把舅舅叫得亲,叫得响。他想用妹妹对哥哥的那份亲情把母亲从伤痛里拉出来,然后用哥哥对妹妹的那份爱来唤醒母亲紧闭的双眼,使一个极度绝望的人看见曙光。说实话,金国安是割大腿上的肉来医治胳膊上的伤,一处还比一处痛。

但是,尽管萤火虫的光亮就那么一点点,它也是光!在漆黑的夜里是温暖的,可爱的,就像赵桂芝明明知道金国安的话是骗人的,是不能期望的,但是,赵桂芝宁可信其有,甘愿受儿子的欺骗,也不相信自己的哥哥真的就离开了她,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一位历经大半个多世纪的老人在心底千百次呼喊,想念,期盼,梦寐以求的哥哥还活着?

活着,活着意味着他们还能团聚,意味着他们还是兄妹。就这么简单。

“活着该多好!您舅舅会在哪里呢?”

老人从心底发出对亲人的呼喊,喊声催人泪下。经历生死离别的人的眼里只有珍惜和亲情,看不见名利和富贵。不经历生离死别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老人此刻的心情。她的眼里全是忧伤。她带着乞求的声音问孩子们:“你们能找到他吗?”

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请不要跟着绝望,对他提出的问题也不要及时回答,在他极度失去信心的时候,把希望的火种悄悄地给他点燃,当温暖的火焰装满冰冷的屋子的时候,就能照亮出口,奇迹就会出现。

“娘,请允许我们去找,一定会有办法的。”

金国安的话像火把一样温暖在赵桂芝的心口,照亮了她慈祥的笑脸。儿女们一筹莫展的阴云面孔被她脸上的一丝暖意化开了。大家的眼神不再那么苦丧,大家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脸上露出的光亮让沉睡的树林热闹起来,窗外升起太阳,鸟儿们在歌唱。

第42章男人莫给女人谈钱

大家去餐厅吃饭,刚走到门口,赵桂芝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孩子们一言不发,好像在暗暗质问:你们要带我走向何方?

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赵桂芝望着孩子们严肃的说:

“花开是听不见声音的,还没唱曲锣鼓就打起来的是把戏,我们来寻亲人是一件严肃的事,有缘分我们就见,没有那缘分我们明天就回,不能闹得满城风雨。”

赵桂芝说这些话的时候额头上写着“钱不完”三个醒目的大字,左脸上还有几行小字:“我不是京官,也不是富婆,只是十个孩子的母亲,一个老掉牙的老女人,再平凡不过的一个老朽。”右脸上也有几行小字:“你们非高官,非明星大腕,且是一盘扎眼红萝卜,川菜中可有可无的杂碎,最普通的一道汤料。”这算是对“钱不完”名字的诠释。

孩子们对着老人点了点头,算是读懂了左脸右脸上的小字。吃过早饭,他们分成几个组,去寻找亲人。有的去派出所,有的去拆迁办,有的去街道居委会,还有的一个单位一个单位问,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找,就连公墓看管处,敬老院,凡是能想到的地方,他们都去了。可以这么说,比美国人在伊拉克找杀伤武器还要认真,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他们要的讯息。金国安在拆迁办进进出出好多次,接待人员觉得非常恼火,嫌他们烦琐,搬出资料让他们自己查。厚厚的几大叠资料上覆盖着一层灰,好像是从秦墓里挖出来的一样。他们抹灰去尘,翻开皱皱巴巴的纸,一本一本的看,一页一页读,一行耀眼的字照在金国富的眼睛里:“在小青山脚下,五十步远,有一棵桑树,树下石头旁有一座无人认领的坟,移至帽山公墓58号。”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这些没人认领的坟墓迁进帽山公墓。赵桂芝的父母没有压在高楼大夏之下,那些战死士兵的父母没有成为孤魂野鬼。他们开心不已,赶紧回到驻地接来母亲,把资料上的文字读给她听:“上河滩南,小昆山东面山脚下,斜石板旁,有一平地,有两座坟墓无人认领,移至帽山公墓708号。”

赵桂芝一把夺过资料薄,把他们紧紧地搂在怀里,就像一条饥饿的狗抢到一块骨头。她转过身,面向帽山方向,赶紧跪在地上,失控的流起眼泪,望着怀里的资料薄伤心的诉说:“爹,娘,女儿差一点把您们弄丢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不感动,儿女们捂住嘴也泣不成声。

“这资料能借给我们吗?”金国富问工作人员。

“不能带走。”

“给你们钱,买怎么样?”

金国平大胆的给工作人员叫条件。他的话音刚落。赵桂芝是个精细之人,虽然抱着资料薄爱不释手,哭得像个孩子,但脑子一点不糊涂。她转过头,看着金国平吼道:“你说什么来着?你要给钱买?这是买卖的事吗?不要用你那几个臭钱来侮辱他们,钱在他们面前不好使,他们那个年代的人认得羞耻,认不得金钱,你们心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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