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景丰倒是淡然,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他多任性一点,我很高兴。”
常明算了算工作日,年会一开完,还有几天就要放假了,不知道过年之前景淳能不能出院。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孤身一人,真要陪景淳在医院里过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自己是一个人过年的,但景丰一家人呢?
景淳都这样了,也没见他爸妈出现。
常明试探着问:“快过年了,你……你跟小淳自己过么?”
景丰嗯了一声。
“我也自己过,”常明急忙道,然后又掩饰一般放慢了语调,“咱仨一起吧?”
景丰是有几分惊讶的:“你不回家?”
“咳,我奶奶去世啦,”常明枕着手臂望着前方,“爸妈早就离了,我家现在就我一个。”
景丰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笑着说:“好啊,一起过,今年小淳肯定很开心。”
常明侧着头看景丰开车,思虑再三,问道:“那……你爸妈呢?”
景丰一脚刹车停在红绿灯前,红灯上的数字倒数着,一闪一闪,游戏刺目。
常明有几分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越界了。绿灯亮了,景丰如常继续前行,常明正想道歉说对不起不该问,景丰却自己开了口:“都去世了。”
“啊……”常明张了张嘴,想扇自己一个嘴巴。
“怎么这个表情,”景丰唇角一勾,“没关系,好几年前的事了。”
汽车稳稳地往前开,景丰似乎真的完全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常明闭上嘴,望着窗外一一闪过的路灯柱子出神。
这一阵子常明的生活规律极了。上班、下班、去医院、回家。杂志社里的活基本已经收尾,每个人都慢慢悠悠地等着放假。常明每天晚上按时去医院打卡,有时候想起来什么好吃的,就给他们兄弟俩打包一份。不过景淳要忌口,大多数时候是景丰和常明一块儿当夜宵吃的。景淳眼巴巴地犯馋,可惜景淳虽然事事以他为先,在这方面却将医生的话奉为圣旨,宁愿一看见常明拎着便当盒子来就把人往外赶也不愿意惯着自己的弟弟。
常明捧着一大袋子好吃的坐在楼道里,还处于懵头懵脑的状态中。景丰在走廊里找了一圈,最后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才发现小明叔叔一个人坐在这儿生闷气。常明抬头看他一眼,又冷哼一声别过头,那样子比病房里的景淳还委屈,景丰差点儿没忍住把他摁在怀里揉揉脑袋。
“叔叔别生气,”景丰一**坐在台阶上,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咱俩悄悄吃呗,不给小淳抢食。”
常明一把拍掉他的手,满脸嫌弃地把**往旁边挪了一下,又恶狠狠地将食品袋子塞到景丰怀里。
景丰一乐,拆开一看,是打包的炸鸡。
其实常明并没那么傻,景淳还不能乱吃东西,每天都是他们家那个阿姨送的病号饭。他只是觉得景丰老陪着他吃这些应该很没有胃口,这才变着花样带吃的来,说白了就是给景丰解馋的。可谁知景淳一撒娇流口水,景丰直接远远看见他就让他别进去还关上房门,小明叔叔一颗芳心着实伤得厉害。
“谢谢叔叔!”景丰喜滋滋地咬了一口,递给常明一个,常明不肯接。景丰叹道:“我错了还不成么?一看你提着好吃的来,我下意识就怕景淳一会儿又闹着要吃,没想赶你来着。”
常明还是气鼓鼓的。景丰无奈,把盒子放在一边,一手拿一块炸鸡,往常明那边挪了挪,好声劝慰:“反正你是买给我的,咱们就偷偷在外面吃,省得小淳吃醋。”
可这话一点劝慰的作用都没起到,常明瞬间连耳朵都烧红了。景丰还不要命地把炸鸡送到常明唇边,常明直往后躲,一个不稳便倒了下去。景丰慌忙间把炸鸡一扔就去扶他,自己的胳膊肘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他俩本来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顶上,景丰就这样侧着身子,常明垫着他的胳膊仰躺在地,一下子将两张脸拉得极近。
常明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景丰笑了笑,一把将人扶正了,自己也坐直身体,揉了揉胳膊肘:“这一下砸的,叔叔可消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太污,常明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像潘金莲勾引武松似的。于是,常明气哼哼地站起来拍拍裤子,顶着一张红得要冒烟的脸,大步往景淳的病房里走去。
第20章你丫心里高兴坏了吧。
第二十章你丫心里高兴坏了吧。
常明还记着那个让他仓皇逃走的吻。因为景淳这一场意外,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已经可怜兮兮地缩了回去,景丰却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暧昧和疏离,今天还在楼梯间来这么一出。常明的心跳半天平静不下来,火大得要烧上眉毛了。他跟景淳玩了一会儿,整个晚上都没理景丰。最后景淳左看看又看看,扯着常明的袖子说:“小明,哥哥。”
这小孩儿眼睛尖着呢,一来一去就知道常明在跟他哥哥闹别扭。常明无奈,心念一转,**脆皱着眉头轻声跟景淳打小报告:“你哥哥刚才把我关在外面不让进来。”
景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哥哥!喜欢小明!”
他是说他喜欢小明,不能不让小明来看他,这表达方式景丰和常明都已经习惯,不会听不懂,可是这习以为常的停顿此刻却让常明恨不得点把火把自己的脸皮痛快烧个灰飞烟灭。
景丰莫名其妙,看出景淳很紧张,还有点生气,瞄了撺掇者常明一眼,顺着景淳的话说:“是,小明好,喜欢小明。”
常明觉得自己一张身经百战的脸皮终于要寿终正寝了,那叫一个滚烫。他在心里狂骂自己思想不纯洁,什么都能往歪了想,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严肃地批评了一顿,直到离开医院回家,脸上都还微微发着烫。
有个铁面哥哥没日没夜地守着,景淳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景丰对他太小心,硬是让他在医院多住了两天,出院的时候常明没去,后天就除夕了,他们约好了一起过年。
常明特意上网找了很多菜谱,一张张地保存下来发给景丰,心安理得地点菜。末了想想又加一句:“我买材料过去。”过年那个阿姨估计不上班,景丰要陪景淳,常明就不打算让他抽时间去买菜了。
嗯,小明叔叔还是很贴心的。
景丰隔了一会儿回过来,也是几张图片:“加上这些一起,再买个蛋糕吧,景淳昨天说想吃来着,我还没给他做。”
常明翻着聊天记录数了数,顿时愁眉苦脸:“这么多……很沉啊!”
“嗯,的确很沉。所以我想跟你说,路口那家超市可以送货上门来着。”
景丰精分的时候,巧舌如簧的常明一般只有气得跳脚的分。他对着手机屏幕扭眉毛咧嘴的,做鬼脸泄愤。
超市的蛋糕不好吃,常明提前出门,找了好几家口碑不错的蛋糕店才找到一家没春节歇业的。蛋糕稳稳搁在小破车副驾驶座上,奶香味儿隐隐约约,熏得常明一路心情都很好。进门的时候门卫大爷照常捧着茶盅子跟他打招呼,常明乐呵呵地回了一句:“新年好大爷!天天好大爷!”
景丰家里只是简单装饰了一下,贴了窗花,景淳的帽子和毛衣都换成了大红色的,看起来跟个大福娃似的,就是瘦了点。常明问景丰:“你怎么不穿红?”
景丰眉毛一挑,一边接过常明手里的蛋糕,一边拨了拨身上牛仔裤的裤头,:“本命年,穿里面了。”
那动作,莫名地……很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