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真有事儿让你办!非你不可!”
傅小公子一伸手,摸下一脸的唾沫星子。他嫌弃地看着自己那手,无所谓地问了句:“啥事儿?自从我在这里,您倒是连雇人买凶的钱都省了。”
“正经事儿。”傅奚远难得地恢复了正经,仔细一看,神色中还带了几分不忍与愧疚,“今晚爹给你画一份儿地图,你这几天先去探探路;过不久,替我入廷尉狱一趟。”
“杀人?救人?”傅小公子依然神态如常,好似**惯了这样的事情。
“杀人。”
“嗤!又是杀人……”傅小公子一揉腮帮,露出个牙疼的表情来,“又是谁惹了您老人家?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话不对,应该说是“沾上傅小公子才真是倒大霉”。
前月南海郡的那一位,被他夜不寐、日不休地追了半月有余,现如今看见案?*系奶莱追垂狻⒍嘉笠晕堑豆饨S啊T僬吒导倚」铀嫘裕飞笔歉隹菰锏奶辶疃米约焊约赫依肿印S惺比思艺宰欧埂⒒蚴浅鲎殴А⒃俨蝗痪褪钦汕殒庾牛嶙乓槐睹偷卮谏侠础⒁跎卮笮θ刹话讶思蚁认诺萌チ税胩趺?br/
“对啊,他得多倒霉,才能遇上我。”傅奚远的表情越发晦暗,他把那名字在口中转了四五次,终于不忍心说出口去,只对儿子吩咐道:“你夜间来一趟书房,那时候再告诉你。对了,你姐姐何处去了?”
“读书?绣花儿?不晓得。她那么闷,我是最不喜欢和她在一处的,你问我不如问旁人。”
谈及家姐,小公子依然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傅奚远却神色古怪地盯了眼他。看自家父亲眼神飘忽地厉害,小公子只道他是做了甚么亏心事、还是有什么大心事,也便不放在心上,只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儿,一步三晃地溜达远了。
傅家的这位大女儿名唤其珍,虽然如傅小公子所言,确实是个整日里闷在闺中的人物,但拜她这位不靠谱的爹所赐,虽然得学些平常女儿家的活计、但也被准许出入傅家的书堂。
万卷书在胸中,自然比寻常女人多许多见识。
儿子是连两脚沾地都嫌累的闲人一个,仗着功夫不错,打打杀杀还姑且像个样子,但真与他论起政事来,那就是对牛弹琴、对猪唱曲儿,倒显得自己不识相。
还不如和温柔、体贴些的女儿说说话。
“各路世家的门号、人物,以及其间的种种亲疏远近、大小过节,可都记得清楚了?”傅奚远看了眼案?*系氖椴幔使蜃槐摺⒎攀橐车钠湔涞馈?br/
这些书册,都是他借宗正卿职务之便、整理出的各门户家谱,大至家主易位、小到纳妾生子,分门别类,十分详尽。恐怕就连这些世家自己,知道的都不如他傅奚远细致。
“虽然繁杂,但万万要记清。多记几句话,危难之时就能挽回颓势,切勿惫懒于一时。”
这几日,他每每见了女儿,唠叨的都是这两句话,现在不必他多说,其珍都能倒背如流了。
傅其珍从书册中抬起头来,应声道:“是。”想了一想,此事与她关系甚为密切,便又多追问了一句,“立后一事,皇帝陛下已有所决断了?”
傅家的这一对儿女,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女儿却偏偏相貌平淡。
可她虽然容貌平常,但好歹是官宦人家子女,父亲多少是朝中要官,怎么说,也轮不着她嫁不出去。可不知为何,她偏偏年过二十、却依然待字闺中。
用傅小公子的话来说,他姐姐、是立志要做老姑娘的。
“百步缺一,正是到了紧要关头。”傅其珍性情端重、严谨,使傅奚远对她说话时也不由得万分严肃。他仔细一想,琢磨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急缓之际,需做的万无一失,这几日先好好筹备着,若是顺利,不到七天,大约就能够把事情定下来了。”
傅奚远看似疏慢、其实心细。说是七天,必然七天之内就要有所成事,绝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这日一到,他果然一早就乘了马车、往相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