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涯的的确确有一个200师特务营的手下班长,复员回到了老家苏州。这个班长名叫陈桥,在穿过缅北原始森林,回国途中,伤口感染,被截取了双腿。可是傅天涯突然决定留在苏州并不是全因为要去看望老部下,更主要的是想去姚登贤的老家看看。基督教堂内杀手留下的纸条写着:苏州华阳镇。傅天涯断定华阳镇一定掩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傅天涯先去看望陈桥。陈桥在自己家里开了一个雨伞铺。陈桥战前就跟着做雨伞的父亲做学徒。战后回到老家,又重操旧业。见到自己的老营长,陈桥很兴奋,一定要请老营长喝酒。傅天涯本想看看他的近况,留下一笔钱就走。可是最后还是拗不过陈桥的热情,和他一起来到附近的小酒馆。两人聊着天,叙着旧。傅天涯这才知道陈桥的父母在战时已经被日本人杀死。他原本有一个订了亲的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这姑娘的家人看见陈桥已经残疾,就悔婚将女儿嫁给了一个有钱的丝绸商人做小老婆。虽然命运似乎对他很不公平,但是陈桥的精神却很好。不断地和傅天涯说笑话。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傅天涯急着赶到华阳镇。陈桥也不便久留,就帮着老营长租了一辆车。傅天涯临走前,悄悄把一叠钞票塞进陈桥做了一半的雨伞下面,这才上车和陈桥告别。
华阳镇是一个离苏州县城50华里的水乡。两条小河环镇而去,镇内溪流纵横,小石桥密布,将被溪流分开的小镇又连接到一起。镇子不大,有300来户人家,镇内的居民将近1400。傅天涯乘车一路颠簸地来到镇子外面。傅天涯让司机在镇口的一家小饭馆内等着他。他办完事就会坐他的车回苏州。
华阳镇的镇口前是一座石桥。一条小河从桥下穿过。镇子的石牌楼就立在石桥后面。石门两旁立着两个镇邪的石狮。门脸上上刻着三个大字:华阳镇。字上的红漆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斑斑落落。傅天涯走上石桥,向一个在桥边摆摊卖菜的老婆婆打听:镇公所在什么地方?老婆婆告诉他镇公所就在石牌楼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庭园内。傅天涯谢过老婆婆,径直走进来华阳镇。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个比其他住家要气派很多的镇公所。他信步走向了镇公所的院门。镇公所门前停放了一辆轿车。可是车牌却是上海的。竟然有人从上海大老远地赶到他前面了。傅天涯看着在车内打着瞌睡的司机,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镇公所出来。傅天涯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高凤鸣的夫人,姚登贤的姘头袁婷婷。她到这儿来**什么?傅天涯来不及多想,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袁婷婷沿着小溪边的石板路,走向镇子深处。傅天涯悄悄跟在后面。袁婷婷穿过两条街,停下来向一个路人打听着什么。路人比比划划地指着前面,袁婷婷点点头走去。袁婷婷今天一副出远门的打扮。穿着一套西装短外套,下面是一条长裙。高跟皮鞋不见了,换成了矮跟的便于行走的皮鞋。尽管她今天穿着保守,但丰**肥臀性感的身材,还是招惹了不少追随的目光。
袁婷婷在一个深宅大院前停下来,她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推开沉甸甸的木门,走了进去。傅天涯在20米远的一家杂货铺前停了下来。他买了一包烟。趁着老板给他找零的功夫,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老板,前面的宅子好气派。这是谁家的房子啊?”
老板是一个50来岁的**瘦老头。他把零钱交给傅天涯,“先生一看就不是本地的。这样的宅子在华阳镇也就只有不到三家。镇门口的那个大宅子,是镇长家的。这家是姚秀才家的。他们家祖上中过秀才。后辈也都是有钱有势之人。其中姚老三在上海警察局当大官。”
傅天涯心里明白前面的宅子肯定就是他要找的姚登贤的老家。“这宅子怎么看上去死气沉沉的,没人住啊。”
“姚家发财之后,家里人都搬到苏州县城去了。他们逢年过节才回来拜拜祖宗。可惜这好端端的房子就这么空着。”
傅天涯拿出一只烟,递给老板,“你刚才不是说镇上有三家这样的大宅子吗?还有一家是谁的?”
“那是武举人家的。这家人祖上中过武举人。后辈也大多参军,做了军官。这姚家和武家在我们镇上是一文一武,算是我们华阳镇的显赫家族。”
武家的后辈有国军军官?傅天涯心里一动,连忙问道,“这武家的后辈现在有没有在上海服役的?”
“有啊,武家老二就在上海警备司令部当大官。去年,他和姚家老三一起从上海回来,在镇上招兵。一下子带走了10来个后生呢。我小儿子就跟着他们去了上海。”
“老板,你好福气啊。”傅天涯故意夸奖着他。“我也是从上海来的。你小儿子现在在上海什么部门当兵啊?”
“在保安大队缉私中队。今年他刚刚升职当了班长。”
缉私中队?看来武家老二很可能就是缉私中队中队长武四名。如此看来,武四名和姚登贤岂不就是同乡?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姚登贤会背叛老太爷,卷入到缉私中队的制毒案了。傅天涯谢过杂货铺老板,沿着姚家的院墙外慢慢走着。姚家的院墙是青砖砌成,足足有三米多高。傅天涯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内,看看四周没人,他飞快地助跑两步,借着院墙的一颗大树的树**,爬到院墙上,跳入了姚家大院内。
第50章第九章惊魂苏州(四)
傅天涯落在姚家大院的后院。这里有两排厢房,应该是姚登贤父母的卧室和起居室。傅天涯穿过院门,来到大院的中进。这里围着院子建了一圈二层的小楼,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荷花池中央还有一个凉亭。傅天涯看见袁婷婷的身影从二楼的回廊闪过,进了一间屋子。傅天涯迅速沿着边角的楼梯上了二楼,打开一个房门走了进去。
傅天涯透过窗户观察着对面屋内袁婷婷的举动。袁婷婷在对面屋内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傅天涯一边耐心地监视着袁婷婷,一边巡视着自己所在屋内摆设。傅天涯惊奇地发现这件屋子也被搜查过,柜子里和床上的东西都被翻出来,丢弃在地上。很可能是袁婷婷没在这间房子里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就转移到对面房间继续寻找。墙上挂的一组照片吸引了傅天涯的注意。他走过去看着墙上的镜框。里面都是姚登贤的旧照,从出生被母亲抱在怀里,上小学,到去年穿着警察的制服在镇口的石牌楼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姚登贤在苏州一中和一个同学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个人当时都很年轻。他们站在苏州的古城门前,仰望着天空,一副气吞山河的样子。尽管过去了十五年,傅天涯还是认出了站在姚登贤身边的就是武四名。这两个家伙果然认识。他想象着两人多年以后在上海重逢的情景。战时,武四名被派到军统上海站行动小组,而姚登贤则留在上海跟随黄老太爷继续抗日。他们很可能在沦陷的上海就已经相遇,并建了联系。
这间屋子看来是姚登贤过去的卧室无疑。袁婷婷是不是在寻找高凤鸣的笔记本?很有可能。傅天涯从窗口看去,袁婷婷还在对面的房间翻找着。那间屋子是书房。袁婷婷一本本翻阅着书架上书,然后把看过的书胡乱地丢在地上。这个深宅大院有很多藏东西的地方。不过,最有可能的地方无疑就是姚登贤最为熟习的之处――他的卧室和书房。傅天涯打量着房间,设想如果自己是姚登贤,要把自己的秘密藏起来,会选择房间的什么地方呢?墙壁,地板和家具内的暗格都是最稳妥的选择。傅天涯迅速地检查着墙面和衣柜,没发现暗格。对面屋内的袁婷婷好像有点泄气了,在房间内烦躁地走来走去。傅天涯意识到时间不多了。他敲击着紫檀木大床的木架,终于在床头发现蹊跷。中间木框好像是空的。傅天涯没时间细找机关按钮。他拿出匕首□□床板的缝隙,硬生生地把床边给撬开。床头果然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小布包。
袁婷婷突然走出书房。傅天涯来不及多想,把布包塞进口袋里,走向门口,准备跟踪袁婷婷。就在这时,他看见书房斜对面的一个房间门开了。两个穿着西装的人走出房间,悄悄地下了楼梯跟在袁婷婷后面。傅天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两个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傅天涯一路跟在袁婷婷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这只能有一个解释:这两个神秘人早就藏在姚家大院。说不定姚登贤的卧室就是这两个家伙搜出的。傅天涯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他从正门进来,而不是从后院那个对方的视线的死角进入二楼,他也会被这两个家伙盯上。
傅天涯打开房门沿着二楼的走廊来到前院。他看见袁婷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那两个西装的神秘人也走进前院,借着院门前的假山爬出了高高的围墙。傅天涯也不敢耽误。他打开二楼客房的窗户,越过院墙,到了外面的小巷子。
傅天涯一路跟踪着他们来到镇公所门前。袁婷婷上了那辆上海牌照的汽车,驶出了镇子。两个神秘人则走进镇公所旁边的巷子。很快,正如傅天涯所料,他们也开着一辆苏州牌照的汽车鸣着笛,驶向镇口的石牌楼。傅天涯不动声色地快步走出镇子,招呼正在小饭馆吃饭的司机。
两人上了车。傅天涯指着前面公路尽头的汽车说道,“追上那两辆车,别靠得太近!”
司机答应了一声,飞快驶去。好在袁婷婷的车速度并不快。傅天涯的车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傅天涯指着前面神秘人的汽车,问道:“你在苏州看过这辆车吗?”
司机看看车牌,“这是警察局的车牌。象这辆吉姆轿车整个警察局也就只有三辆。”
警察局的车?这就是说车上的神秘人应该是和警察局有关系了。不过既然是和警察局有关系,他们为什么不通过镇公所,光明正大的进入姚家搜查,反而要偷偷摸摸的?傅天涯觉得这趟苏州之行真是没白来。他找到了姚登贤藏在暗格里的东西不说,还让他抓住了躲在姚登贤身后的那根狐狸尾巴。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布包,压抑住打开布包的冲到。还是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打开吧!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弄清,袁婷婷是受人指使,还是自作主张?还有那两个神秘的西装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袁婷婷的车直接在苏州火车站停下了。这让傅天涯有点迷惑不解。既然袁婷婷坐车一路从上海到了苏州,她也可以原路返回。袁婷婷改乘火车,一定是要去别的地方。果然,袁婷婷在售票窗口买了一张火车票,然后就来到站台,上了开往南京的火车。两个神秘人把苏州警察局的汽车丢在火车站外面,也跟着袁婷婷来到即将开车的火车旁。他们拿出证件冲火车服务员挥了一下,就上了火车。
钱千程给傅天涯夫妇买的是上海到南京的通票。车票两天内有效。在有效期内可以随时在上海和南京之间上下车。傅天涯为了避免和袁婷婷及两个神秘人打照面,他在他们后面一个车厢上了车。车厢服务员很歉意地告诉他:本趟列车的包厢全满。他让傅天涯去找车长,看能不能在餐车或工作人员的车厢给他找到一个座位。傅天涯谢过了服务员,穿过拥挤的旅客,走到车厢连接处。他看见两个神秘人拿出证件在和火车上的乘警低声交谈着什么。很快乘警就带着两个神秘人走到一个包厢外。他们打开门,勒令袁婷婷拿着她的行李跟他们走一趟。
傅天涯看到高声叫骂的袁婷婷被带出包厢,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傅天涯赶紧拉开厕所的门,躲了进去。傅天涯把厕所的门推开一条缝。他看见警察和神秘人前后夹着袁婷婷走了过去。
袁婷婷不断质问着:“我到底犯了哪条罪?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小姐,这是例行检查,请你配合!”一个**瘦的神秘人冷冷地说道。
第51章第九章惊魂苏州(五)
傅天涯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乘警在餐车上叫了一个女服务员,四个人一起来到最后面的行李车车厢。乘警打开车厢门,把神秘人,袁婷婷和女服务员让了进去。他自己最后走进去,站在门口。很快两个押运行李的行李员就被赶了出来,他们好像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抽着烟,走向餐车。傅天涯走过来,从车厢门的小玻璃窗看去――只见女服务员在对袁婷婷搜身。两个神秘人在仔细地检查着袁婷婷唯一的行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他们把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件件看着。袁婷婷脱下西装外套,挺着快把绣花衬衣撑破的一对大□□,挑衅地看着两个神秘人。
站在车厢门口的乘警发现了傅天涯。他打开门,走出来,“**什么的?你站在这儿**什么?”
傅天涯为了避开袁婷婷的视线,把乘警拉到一边,“我是上海市警察局的。别声张。”傅天涯拿出证件递给乘警。
乘警接过证件一看,赶紧向傅天涯敬了一个礼,“对不起,长官,我太失礼了。”
傅天涯接过证件,摆摆手,“里面什么情况?那女的到底犯了什么事?”
“报告长官,我也不太清楚。是南京警察厅的人要我配合搜查那个女的。要不要我进去把他们叫出来。长官,你可以亲口问问他们。”
“既然是南京警察厅的同事在办案,我就不打扰他们了。再说这已经是江苏的地界了,不归我们上海管了。没事啦,你进去吧。”说完傅天涯转身走去。
傅天涯走进二等车厢,在列车服务员的帮助下找到一个座位坐下。那两个家伙是南京警察厅的。沈志豪不是说姚登贤已经被南京方面带走了吗?不过南京警察厅能**涉上海警备司令部办案吗?傅天涯表示怀疑。上海警备司令部是军方,直属国防部,而南京首都警察厅和上海市警察局一样都是地方的警察部门。它的级别和管辖范围,都不足以让它凌驾于上海警备司令部之上。如此看来,南京警察厅也是受了更大一级的中央某部门的差遣,前来到苏州姚登贤的老家取证。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姚登贤竟然能搅起这么打的动静。这个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傅天涯从口袋里取出小布包。他看看四周的乘客。有的在吃东西,有的在聊天。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傅天涯对面坐着一对母子。年轻的母亲拿出一本童话书正在给三岁的小儿子讲着故事。这是傅天涯梦寐以求的场景。他还记得惋玲曾经问他:“天涯,我们结婚以后你最想做什么?傅天涯的回答是:”每天晚上睡觉前给孩子们讲童话。”这是他的梦!
年轻的母亲注意到傅天涯呆呆的眼神,有些害羞地停了下来。傅天涯赶紧低下头,千万别搅了这对母子的好时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有一个印有国民党党徽的证件。证件的硬皮封面上有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军事统计调查局的字样。傅天涯打开证件,吃惊地看到姚登贤的名字和职务,上海站行动小组中校组员。证件颁发的时间是1943年10月6号,也就是在他全家被傅天成杀害以后的第10天,姚登贤就秘密地加入了军统。姚登贤,陈光山,武四名都是军统人员,这难道是巧合?军统的证件内还夹着一把钥匙。傅天涯看着这个黄铜打造的长约五厘米左右的钥匙,仿佛看见了缉私中队贩毒案这个潘多拉合作背后深不可测的魔影。
第52章第十章血色金陵(一)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http://.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