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哥,祝贺你高升。不过,我不能答应你!”
马同的表情有点愕然,“为什么?上海的腐败现象很严重。黑白勾结,为所欲为。‘五名会’还有两位负责人在逃。他们一定会勾结余党,重建‘五名会’,甚至还会进行疯狂的反扑。我知道你是个富有正义感的汉子,你难道就忍心看着那帮贪官污吏,贪赃枉法,为所欲为吗?”
马同的话让傅天涯想起黄老太爷。他们都是眼中揉的沙子正人君子。“谢谢马大哥对我的抬举。可是我已经厌倦了。整个官场从上到下都已经腐败透顶,抗战刚刚胜利一年,你看看那些接受大员们都在**些什么?他们在拼命往自己口袋里捞钱。个人如此,政府的各个部门更是如此。就说缉私中队制毒案,警备司令部,警察局,军统都是各自为阵,为了自己的利益,你咬我,我咬你,每个部门都想洗清自己,没人在乎真相是什么!‘五名会’之所以能在政坛上呼风唤雨,不是因为它们的手段有多高明,而是因为那些政客们身上有屎!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整个党国都烂透了,已经没药可救了。我想你们中统也不列外!马大哥,不是我打击你,你要进行的反腐战争是没有希望的!”
第110章尾声爱成一种永恒的痛(五)
马同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傅天涯慷慨激昂的话语而有丝毫的改变,“你说的没错。当初我跟着老师长北伐时,是为了打倒军阀,建立一个孙先生所期许的新中国,可是我看到的是北伐胜利,蒋总统却排斥异己,象黄老先生这样的忠良受到打压。我加入中统是想通过中央党部的力量,清除党内的腐败,让贤能,正直的人能够受到重用。我加入中统十年了,亲眼看着这个中央的调查部门,和军统一样,成为某些人争权夺利,扩大自己政治影响的工具。说实话,我也很失望,我也沉沦,放弃过。就在这个时候,我重新见到了老师长。老师长鼓励我尽量掌握权力,然后利用手中的权力,做力所能及的事。天涯,在党国内部像你我这样正直的的人不多了。所以,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生存下去,和那帮贪官污吏继续斗下去。我不指望我们的行为能改变国民党内的腐败风气,我甚至不指望我们的举动能起到遏制腐败的作用,正像你所说的,党国的根子都已经烂透了,凭我们少数几个人的努力很难力挽狂澜。可是,我还是不像放弃,我要以我自己的方式,象老师长一样,继续和那些党国的败类斗下去!能除掉一个这样的败类算一个!天涯,你愿意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吗?”
马同的话说得很平淡,没有政治家演说的豪言壮语,也没有失落者的抱怨和自弃。他的言语中,只有一个现实主义者的平实和无奈。马同不愧是黄老太爷最好的学生。他的想法,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和老太爷一模一样。他们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悲剧英雄。傅天涯打心底敬佩这样的人!
“马大哥,对不起,我的的确确已经厌倦了。我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原谅我,我不能帮你!”
马同叹息地看看傅天涯,“天涯,别说对不起。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你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马大哥的理解。再见!”傅天涯又一次转过身。
“天涯。”马同又一次叫住他,“你……父亲想见你!”
傅天涯的身子僵在原地,“……”
“虽然,你父亲的案子正在侦办中,按理外人是不能随便探视的。不过,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做出安排!”
傅天涯只是呆呆地看着马同,嘴唇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六
1946年9月5日傍晚18:16分,国民党中央党部调查局上海站总部国民党中央党部调查局上海站总部位于原公共租界跑马厅对面的一座花园办公楼内。办公楼大铁门的牌子上写着中兴通讯社的字样。外人咋一看这里好像是一个新闻机构,其实他们不知这个五层办公大楼里是一个和军统齐名的特务机构。中统目前负责秘密审理缉私中队的制毒案。为了防止外界**扰,案件调查的负责人马同从首都宪兵司令部调来了一个中队看押着包括傅成彪在内的重要案犯。宪兵中队的负责人就是傅天涯的战友袁方兵。
此时,傅天涯走入地下室,沿着过道,走向临时被当作审讯室的小房间。袁方兵和原200师的士兵王冲和齐俊正在执勤。他们看见傅天涯走过来,齐齐地向他敬了一个礼。
“营长!”
傅天涯冲他们点点头,递给袁方兵一张手令,“我来见我父亲。这是马组长的手令。”
袁方兵接过手令,看了一眼,打开一道铁门,“傅成彪已经在审讯室恭候你了。营长请。”
傅天涯走进这个只有十来平方米的狭小的房间。房间内空荡荡地只有一张桌子,桌前放着一把椅子。这是标准的审讯室的布置。小桌子是给审讯人员坐的,而前面的椅子是给犯人坐的。傅成彪已经坐在犯人的椅子上,背对着他。听到开门声,傅成彪身子象一座浮雕一样一动不动。
傅天涯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惆怅。他对站在门口的两个中统特工挥挥手,“我想和我父亲单独谈谈,请你们回避一下!”
“傅成彪是中统的重要案犯,没有人能够单独和他在一起!”一个特工冷冷地回答道。
傅天涯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我来这儿是马组长批准的,你要不要我再给他打个电话,让马组长亲自下令让你们滚蛋!”
“傅先生,你别激动!重要案犯一律不能单独提审,这是规矩。马组长也要遵守!”那个特工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傅天涯,你就别在这儿和他们较劲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傅成彪回过身,冷冷地对傅天涯说道。
傅成彪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还鼓出了一个大包。他双手还带着手铐,但神情却很镇静。
傅天涯听说父亲在国际大饭店和中统以及宪兵们大打出手,以一敌十的“佳话”。可是他却没想到父亲会被打得这么惨。他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他猛地抓住身边一个特工的手腕,从他口袋里搜出手铐的钥匙,上前为父亲打开手铐。
另一个特工迅速掏出□□对准傅天涯。可是傅天涯对他的举动好像视而不见。这个特工愣愣地看着同伴。同伴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冷静。这个特工只好悻悻地把枪又**回枪套中。
傅天涯从包里拿出父亲最喜欢抽的雪茄烟,递给父亲,然后拿出打火机为父亲点燃。
“爸。听说你要见我。我来了,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我向你保证,你就是打我,骂我,我也绝不还嘴!”
傅成彪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又缓缓地吐出。“事情已经发生了。打你,骂你有用吗?”傅成彪用忧伤的眼神看着他,“傅天涯,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吗?”
傅天涯心如刀绞,他从桌子后面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父亲对面,“爸,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我一定据实回答。”
“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你有份吗?”傅成彪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是指自己被捕的事。
傅天涯默默地点点头,“……”
傅成彪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我想知道详情!”
第111章尾声爱成一种永恒的痛(六)
傅天涯感到口**舌燥。“黄……”他不想把黄惋玲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父亲,就改口说道:“黄老先生的保镖汪涛去了南京,通过黄老先生在中央党部的学生,向中统举报了你。中统指定马同为案件侦办小组的组长。”
“为什么是马同?马同不是警备司令部的副参谋长吗?”
“马同的另一个身份也是中统在上海的特派员。根据汪涛的说法,马同应该是在1935年左右加入中统的。中统派他到上海就是想利用他和黄老先生的关系,设法联络帮会人士,扩大中统在上海的影响。由于马同的身份特殊,所以他被军统扣押之后不久,中央党部很快就派人把他给保释出来了。”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缉私中队制毒案本来是军统在经手,中统根本**不进来。你的指控让中统找到了**手此案的借口。不过,他们要想说服上面那些大人物,恐怕还需要过硬的证据。镇江的那批毒品被扣押也是你的杰作吧?”
傅天涯点点头,“汪涛告诉马同你把毒品存放在十六铺的18号码头。这批毒品很快就会销往外地。我和史广才监视着那批货,一直跟到了镇江。可是,宁叔看见我,拒绝投降,在交火中,宁叔中弹……落水……我让人沿江寻找,到现在也没有宁叔的尸首……后来马同带着宪兵中队的人赶来,扣押了那批货并逮捕了‘龙庆帮’的龙爷。龙爷被押到南京就向中统交代了,所以……”
傅成彪沮丧地点点头。他眼中浮出泪花。宁虎和钱千程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们三个出生入死在藏龙卧虎的上海滩打下了一片天地,没想到这个好兄弟会死在自己亲手儿子的手里。“既然是中统办案,为什么要动用宪兵司令部的人?”
“中统擅长情报收集,可是在军事行动方面比不上军统。所以我就向马同推荐了宪兵司令部第一中队。这个中队是以我们200师特务营第一连为基础组建的,很有战斗力,我也很熟悉,所以就……”
傅成彪悲哀地,“原来是这样。你们人赃并获,扣留那批毒品,中统就有了指控军统和我本人的充分证据。”
“是的。中统连夜把军统和你走私贩毒的证据报告了中央党部的陈部长,经过陈部长和总统府沟通,上面决定把缉私中队制毒案从军统手里移交给中统办理。”
难怪毛副局长要取消毛丽芳和傅天成的婚礼,并且连面都不肯在国际大饭店露一下。他一定是听到风向不对,在往后缩。这个狡猾的老狐狸。这也不能怪毛副局长知情不报,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在背后向他开枪,何况一个外人呢?这也就是注定他的这一劫在所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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