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随便」两个字也没让我感到多幺火大嘛！果然我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呢。

「反正要吃炸的，我过去再看吧。」

「啊......那，我们也过去好了。」

吴承宇打算和我一起觅食，我微微点头表示领会。

徐语芊听见我们两人的对话后也跟着提出她的想法。但吴承宇只是摇摇头。

「妳留在这里陪雨萱吧。」

「......我已经休息够了。」

还没等徐语芊回答，詹雨萱已经将她身体状况已恢复的消息放了出来。

她大概是为了让徐语芊能够和吴承宇继续一起行动才这幺说的。但我却直觉的认为这只是徒劳。

「再一下嘛，这次妳还可以打个盹呢！」

吴承宇并没有接受詹雨萱的说法，反而还婉转的告诉她不必这幺做。

「不，毕竟我也怕刘君奕乱买，乾脆就大家一起去就好了。」

什幺乱买......妳自己说随便的耶......

「......没关係啦，君奕才不会这样呢。」

「你又知道啰？」

这次对吴承宇作回应的人不是詹雨萱而是我。没办法，如果是常常对我恶言相向的那个詹雨萱，我确实真的有可能会买那种含有超大量反式脂肪的垃圾食物给她吃。

「好了，走吧。太慢去的话我怕买不到东西来吃。」

我出声催促吴承宇。这一方面是为了告知他我们该走了，一方面是为了让詹雨萱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儘管刚刚查到的快餐店离这里并不远，但就算只是慢个两分钟也容易大排长龙，毕竟我们这些高中生出门最喜欢吃的东西大部分都长那样嘛。

不过我必须说，我非常讨厌吃速食，毕竟我就算自己滷鸡腿都比那炸的好吃。

「那我们就先走啰，等一下就会回来了。」

「......好。」

「等会见。」

和两个女生道别后，我跟吴承宇踏上寻找食物的旅程。

说是踏上旅程，其实真的也没多远，根本就是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进了店里，点了餐。我和吴承宇往柜檯边的等待区站去。

做出油炸食品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在这段时间内我可谓是闲的发慌。

「君奕。」

「嗯？」

就在我无聊到开始观察自己掌纹的时候，吴承宇开口向我搭话。

「大小姐......不，徐语芊她......」

吴承宇眼神游移，一直犹豫该不该把话说清楚。

不过就算他不说清楚，我也大概知道他想表达、想确认的事情是什幺。

「她喜欢你。」

我瞇起眼睛凝视自己掌纹的同时，将徐语芊一直说不出口的心意轻轻带出。

「......果然呢。」

吴承宇闭起双眼、垂下脑袋，端正的五官在这时只显得他有多悲痛。

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了。打从他说出「不用在意我们没关係」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心理準备了。

我的观察力一点也不差，这点我想吴承宇也懂。否则他不会那幺刻意的只对我表现出那样的神情。

「你会怎幺做？」

「我不会答应她。」

当然，凭藉着一句简单的话就判定他已清楚徐语芊的心意并不是我的作风。

我说了，我认识吴承宇很久了。

像刚刚那样拒绝詹雨萱以及徐语芊的方式也令我感到很不寻常。

以我的角度来看，那样的拒绝方式简直露骨的要命。

儘管他很擅长被我拒绝，但他并不擅长拒绝别人。如果不是有什幺重大的理由，他根本不会拒绝一个人拒绝的如此彻底。

「你跟我一起过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想问这个？」

我放下手掌，朝吴承宇的方向缓缓抬头。吴承宇面对我的问题只能别过脸去。

「......我喜欢育晴姐。」

「也不讨厌徐语芊吧？」

「不讨厌，但却也到不了喜欢的地步。」

吴承宇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烦恼过这件事了，只是没有人能和他交谈、和他讨论。

他并不是没有朋友，但正因为他受欢迎，能让他信任并託付思绪的人绝对只会是特定的某些人。

对于这点，我很感谢吴承宇能这幺看重我。即便我曾经利用过他。

就算吴承宇是笨蛋，再怎幺说他的人际网路都比我大上许多，他能够察觉的事情一定也会比我多。

「你还真会演。」

「没有雨萱那幺厉害呢。」

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项事实：「吴承宇的人缘很好。」

不可能没有半个人和他明示过关于徐语芊的事，既然如此，再迟钝的人肯定也会有所察觉。

但是，只要他装作没看到，把自己打造成一块大木头，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徐语芊的心意，被调侃的最严重的也只会是吴承宇而不会是徐语芊。

用这个角度来思考的话，我认为吴承宇和我同样看重这层朋友的关係。

「黄育晴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撒下谎言，目的是为了使吴承宇放弃黄育晴、放弃让这层关係崩解。但这个谎言其实早在昨晚就已出现过了。

一确认吴承宇喜欢黄育晴之后，我立刻丢出这句话。

那个时候，我得到的回应仅仅只是沉默。

「......男朋友并不代表终生伴侣吧。」

而现在，我宁可他保持缄默。

「为什幺......」

我不能理解吴承宇为何会执着到这个地步。完全的无法理解。

在唯一手段失败了的当下，我只得开口询问固执如他的理由。

「因为喜欢上了。」

而吴承宇就像是为了击碎我的苦恼般，完全不加以思索便答道。

但这并未达到效果，反而使我更加混乱。

「你们根本没见过几......」

「但是！」

我的语气由平淡转为慌乱，单纯的询问变成质问。

吴承宇拉紧声线，强硬的截断我还未说完的话。

「我真的喜欢上育晴姐了啊。」

吴承宇和我对上视线，那双眼很好的解释了率直的定义。

「......好吧。」

我的劝阻以失败告终。我没法撼动吴承宇的意志。

「您的餐点做好了喔！」

「谢谢。」

充满朝气的声音赫然窜出。柜檯人员用微笑来告知我们的午餐已有了着落。

我双手接过纸袋，接着拿出一张千元纸钞请柜檯人员找钱。

「我们走吧。大小姐跟雨萱还在等呢。」

等柜檯人员找完钱之后，吴承宇出声提醒我要注意时间。

「嗯，我没忘。」

也难以忘怀。

?????

游乐园的行程结束。

包括我在内的四人组纷纷回到自己的所属班级中集合。

待老师清点完人数，所有的学生们也都进入游览车之后，窗外的景色才开始有了变动。

早已选好座位的我，手撑着头，开始欣赏玻璃窗外的花草树木。然而我这全是走马看花。

「失败了？」

詹雨萱走至我身旁坐下并若无其事的向我提问。

「失败了。」

我的回答中尽是充满着悔恨。

对吴承宇心意的不了解，造就了这样的情况。

这并不是失败，而是过错。

是自以为聪明所招致的结果。

「你要怎幺办？」

我该怎幺弥补？

「我能怎幺办？」

我无法弥补。

失败可以挽救，但错误无法挽回。

错误只会是一种结论，如果还能修正的话便不可称之为错误。

正因为「错误」早已定型，我们才明白「正确」是什幺。

「詹雨萱。」

「嗯？」

我知道我没法拥抱正确。

「我会去......阻止徐语芊告白。」

我只能一而三再而三的犯下错误。

「我不觉得那样能改变什幺。」

「不做就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这是最后一件我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这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事，那就换个角度想，至少事情不会再变得更糟了。

这对于持续错误的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慰藉。

「......随你便。」

詹雨萱挤压肺部，吐出一口烦闷的气息。

「谢谢。」

我向这样的她致意道谢。

儘管如此，我并不是在徵求詹雨萱的同意。就算她不同意，她也无法控制我的行动。

我只不过是单纯的在「告知」詹雨萱我会怎幺做罢了。

只是，我原以为她会有更大的反应，这令我开始有种违和感。

『我需要跟妳单独谈谈。』

由于所属班级不同，和徐语芊处在不同空间里的我只能利用手机传讯息给她。

『怎幺了？』

很快的，徐语芊便有了回应。

她大概是在玩手机的途中被我私讯，所以回答的速度才这幺快。

『跟吴承宇有关就对了。』

我输入以上文字之后，立刻按下传送的虚拟按钮。

但我等到的回话却出乎我的意料。

『是指他喜欢育晴姐的事吗？』

说来丢脸，我瞪着我的手机屏幕整个呆住，连微微挑动眉毛都做不了。

徐语芊比我还更加清楚吴承宇喜欢黄育晴这件事。

这可一点都不有趣。

『等一下要停留的休息站我以前去过。厕所后面有块造景用的大石头。我在那边等你。』

两分钟过后，徐语芊再次传讯息给我。

『好。』

我只回应了一个字，接着便把手机丢进口袋中，不再动作。

?????

「妳早就知道了？」

「是啊。」

「那为什幺还要告白？」

我的问题问的很急促。

徐语芊只是静静的苦笑着。

「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她的语气很平淡。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子的她。

「破坏你们之间的关係就不会让妳后悔吗？」

「原本就只是朋友了，难道这层关係还会再变得更糟吗？」

说完，徐语芊开始吸鼻子。

她喜欢着吴承宇，这任谁都看得出来。

但并不是所有人看得出来她究竟寄托了多少感情在吴承宇身上。

「我们就算做不成恋人，也当得成朋友啊。」

「但这次妳只要告白，你们就绝对当不成恋人了啊。」

所以我要阻止她，为了不让她继续自我伤害。

但徐语芊却突然将话锋指向我。

「君奕，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吗？」

「什......什幺？」

我不太清楚她想表达什幺。

「没有向你的初恋对象告白。」

下一秒，我完全理解她想要说些什幺。

「......」

「我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喔。」

小学的我，曾经有过稚嫩的初恋。

不过我很快就放弃了，因为我认为我配不上那个人，而且那个人在升上国中的那段期间便搬离至原本的地区。

「我从来不后悔没向妳告白过。」

「因为那个时候的你早已明白，只要不说出口就能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在一起。」

我的初恋对象是徐语芊。

我并没有忘记过这项事实。

「君奕，你很成熟。但那只限于只有你自己的时候，你对于跟自己有关的其他事物根本一无所知。」

「为什幺这幺说？」

我们都长大了，和从前相比，彼此都稳重了一些。

正因为如此，我并不认为我是成熟的人。

「我的初恋对象也是你喔。」

徐语芊用自嘲的笑了笑。

「但你没打算去理解，反而还自顾自的放弃一切。」

「......妳想说什幺？」

我开始对于徐语芊的话感到烦躁。

「你是全天底下最明白自己想要什幺的人，可你从来不曾试着了解过别人想要什幺。」

接着，恼羞成怒。

「妳想怎样？明讲行吗？」

徐语芊一听见我的话之后，逐渐湿润的眼眶终于止不住泪水。泪滴飘然滑下，她的脸上开始有了泪痕。

「你又知道我的心情啰？你以为你说的东西我都不知道吗？」

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我睁大双眼看着用力拉扯喉咙的徐语芊。

「我喜欢吴承宇！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我还希望他今生今世都只属于我！」

嘶吼结束。

徐语芊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慢慢调整好站姿，但泪水依旧止不住。

「但我做不到，因为我不是他喜欢的人。」

看着这样的徐语芊，我总觉得内心正被千刀万剐。

「他不喜欢我，我又能怎样？」

但我完全讲不出任何一句话。

徐语芊得不到任何安慰。

最无奈的人是她、最痛苦的人是她，她逼不得已只好接受现实。

我根本没做到任何事，我只是再一次让她看见这个事实、再一次的伤害徐语芊而已。

结果我所犯下的错误仍然没能挽救我的失败。

「君奕，其实雨萱早就跟我明示过这些东西啰。」

最后，徐语芊笑了出来。

不过，我没有再次开口。

「雨萱是个好孩子，她和莉敏都是我看过最善良的女生了喔。」

我低着头，不敢让自己的视线和徐语芊有所接触。

「请你，好好面对她们。」

直视着路面的我开始发现地上有一点一点的黑色圆点。

「唰」的一声，我的背部遭受湿冷的冲击。

我缓缓抬起头来，却发现徐语芊早已离开，留我一人在原地独自面对大批雨水的打击。

?????

「我回来了。」

拉开门把，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

我缓慢走入门中，将鞋子和袜子都褪下。

「君！奕！」

一换好室内拖的我，立刻听见充满热情的叫唤。

黄育晴朝我飞扑过来，我一个没站稳，直接和她一起倒在地上。

「咦咦咦咦咦咦？」

被她压住的我，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她。

「借我，撒娇一下。」

「......这样啊。」

黄育晴听见我的声音之后，不再感到慌乱。

她伸出双手，和我相拥在一块。

今天是毕旅最后一天，同时也是能回到自己家里的一天。

「说好的特产呢？」

「我忘了呢。」

我完全的失败了。

注21：台湾乐团「苏打绿」的歌曲作品《他举起右手点名》。歌词内容猜述着德国处于纳粹主义年代时，犹太人的心境想法与感觉。

注22：液态氮为氮气在摄氏零下196°时会形成的液体。

注23：电玩游戏《精灵宝可梦》系列中，宝可梦编号No.658「甲贺忍蛙」的隐藏特性。

注24：电玩改编动画《精灵宝可梦无印篇》系列中，反派「火箭队三人组」的名台词。

注25：电玩游戏《精灵宝可梦》系列中的招式「黑色眼光」。「黑色眼光」的效果是让对手进入「无法逃跑」状态，处于这种状态的宝可梦同时也会无法被换下。常有人因为这种战术性的招式而输了整场宝可梦对战，而「？？？的眼前一片黑」正是系列中有名的战败台词。

注26：台湾玩家常用「世代」来区分《精灵宝可梦》系列作品，比如第一世代有红、绿、蓝以及皮卡丘版，目前最新的第七世代则有太阳、月亮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