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张阖的唇瓣间呼出一丝热气,大衣帽子上的一圈棕色绒毛蓬松地散在夏亦航的面庞边,让他的肤色看上去更加白皙了。他食指抵在唇边,脸上却依然没什么表情。
成年后的诺米宵依然无法忽视这样俊俏的容貌,脸微微一红,问:“亦航哥,没想到你回国了。”说着说着,她忽然想到关键处,不由得惊喜地道:“是回来找我哥的吗?要不,我去帮你叫他下来?”
夏亦航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
诺米宵抬首望了眼窗口,疑惑地道:“可是我哥他现在不在屋里,他在客厅和大家一起看春晚呢。”
“我知道。”夏亦航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朝诺米宵一点头,“拜托,不要和其他人说我来过。”
那件事以后,诺米宵一直替夏亦航保守秘密至今。后来她回想过无数次,发现这背后有更深的东西。除夕夜在她家过,其实是很偶然的一件事。他们一向是在老家和爷爷家轮流过的,那回也是忽然兴起,爷爷说要在诺爸爸、诺二叔和诺三姑三家轮流过三年,才有了这么一遭。
夏亦航知道他们家过年的安排吗?诺米宵觉得他哥不像是会把私事到处宣扬的人,更何况,他们家的所有人,都已经和夏亦航断了社交平台上的联系,双方都变得杳无音信。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夏亦航每年除夕夜都曾来看过吧。
她猜他一直以来都未曾忘记过哥哥,如同哥哥夜晚里偶尔会有的毛病一样——那样的思念,微小却深刻地,一点一点犹如附骨之疽一般顽固进驻,难以拔除。
正准备启程回c城,等手术时再来的诺家夫妻听闻夏亦航要和他们单独谈谈,也很是惊讶。两人一合计,当即决定没有什么事能比诺米遥的终身幸福更紧急,他们必须得留下来听一听夏亦航想说什么。
当晚,看完急诊的夏亦航刚从医院出来,一开机,就看见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打电话的人是他在美国读博时的同学,美籍华裔的eric。这人自小在美国出生长大,对中国文化却十分热爱,属于学临床的同学里面少见的跳脱派,整日里粘着他,要他讲国内的事。
当初夏亦航决定回国时,这家伙就说过要挑时间来看他,现下他忽然来电话,让夏亦航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哟,夏医生!你猜猜我在哪儿?北——京!嘿嘿,惊讶吧,我可是专门用攒了好几年的假来找你玩的,这就是那什么……有朋自西方来吧!”eric仍然坚持用他不甚标准的汉语发音和用得乱七八糟的成语挑战夏亦航的听力。
他打断了eric试图练习中文的意图,直接问:“你在哪儿?”
“在机场,噢,北京的地铁线实在是太复杂了,我完全找不到你的医院在哪里!对了对了,这里有个朝阳公园站,你说过你住在朝阳什么地,是吧?要不我坐到这里来!”
夏亦航扶额,“你待在机场别动,我现在就过来接你。”
幸亏今晚诺米遥在研究院有聚会,要不现下他肯定已经停车等在a院门口了。可以的话,夏亦航希望诺米遥永远也不要和eric见面。
站在国际出口的eric一见到车窗降下后出现的熟悉脸庞,就开始激动万分地摆手。夏亦航忍不住出声提醒他看着车,就见他撒欢地飞速避过缓缓驶进车道的一辆轿车,跑了过来。
“啊,这一定就是你常常打电话回来关心的那辆车对吧,黑色吉普,看上去保养得很不错嘛。”eric一坐进车内就开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夏亦航只要一想到这个位置是诺米遥常常坐的,就觉得无法忍受。
“停下你手上的动作,不然我立刻帮你订回西雅图的机票。”
eric讪讪地收回手,摸着手背嘻嘻道:“这么宝贝啊?你急着回国,应该有所行动吧,是不是和你的爱人已经和好了?”
“嗯。”夏亦航没有多说,只用一个让人心痒痒得不得了的鼻音敷衍了事,令好奇多年的eric苦不堪言。
他摩拳擦掌,嘿嘿笑道:“那,这回我住你们家里,总能看见你爱人了吧?”
“不能。”
“什么?!”eric顿时心如刀绞,捂着胸口艰难地道:“你是说,我都千里迢迢来到北京了,还是见不着那个我对着照片看了四年的人?”
夏亦航瞥了他一眼,“我现在住他家,你就住我在朝阳的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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