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着那柔滑的质感,像着了魔一样把它套在自己纤细瘦弱的身躯上。
走到镜子前的一瞬间,容印之仿佛看见了一直潜藏在自己心中的梦魇,丑陋,恶毒,让人呕吐。
他真的吐了。
一边吐一边放声大哭,脱下那件可怕的衣服,把光裸的身躯缩成一团蜷在马桶边上,连嘴边的呕吐物都来不及擦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种怪物?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养成了咬指甲的坏习惯。
然而那女人不久就离开了——母亲可能不在意失去一个丈夫,却决不允许自己的家门清白被玷污。动用了祖辈的关系,父亲几乎断送了在教育界的所有出路。
他一介教书匠,终于还是向现实低了头,向妻子低了头。
生活在短暂却巨大的波澜之后恢复了平静,一如往常。只有容印之知道,他已经孤身一人迈进了走不出去的沼泽。
他偷走了那件红睡裙。
在每一次被母亲斥责之后,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穿着那件从曾经的胜利者身上偷来的铠甲,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自我厌弃。
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自己对母亲所能做的,最最微小的反抗。
可是妈妈,你的垃圾儿子终于也有叛逆期了。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
母亲不开口,容印之也不说话,喝茶,刷手机。“温柔的风景”又给他私信:或许,他可以考虑去认识一下新朋友?
“如果你继续跟傅小姐来往,那就不用再回来了。”母亲把书翻过一页,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
容印之却有些高兴,他觉得自己赢得了一场小小的胜利。
“那种女人不配进我们家,你自己考虑清楚。”
“妈,婉玲人很好。”
母亲重重地把书合上。书本在压着玻璃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仿佛一声警告。
“如果那样的女人叫做好,你让全天下的清白女子都要羞愤而死了!”给自己的茶杯里倒上热茶,母亲毫不犹豫地对一个她丝毫不曾了解过的女性口出恶言。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衣柜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咚。
容印之听见心脏的一声鼓动。
最近他每天都穿着睡裙睡觉,早就已经没再藏起来了。
“穿着那种衣裙的女人,会是什么好东西?那些……那些肮脏又羞耻的衣裙,简直要脏了我的眼!如果不是家政拍给我,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人会穿那样的东西!”
咚。
又一声鼓动。
家政……这也是您掌控我的方式吗?
“好人家的女孩会穿成那样?你跟你父亲,真是流着一样的血!”
是吗,看来您想起来了,想起自己人生中那次耻辱的败北。
“什么人会穿那样不知羞耻的衣裙?娼妓——任人淫辱的娼妓!”
咚。
够了。
“妈,”容印之转过头,望向母亲,平静而淡定:“那不是婉玲的,也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的——”
“那是我的。”
母亲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全部都是我的,我自己穿的。从十几岁时起,我就开始偷偷穿女人的内衣……”
“住口!”母亲低喝,端着杯子的手在发抖:“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啊啊,妈妈,我伤害您了。
可我竟然觉得一阵快意,我真的是垃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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