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逆流，浑身冰冷，忽的又热了起来，汗出如浆，四周闷热如蒸笼，心脏开始狂跳，狂热的频率的几乎令他立刻就要昏倒在地……

"莱戈拉斯！"王的嗓音在他的背后炸开，轰隆隆的回荡在整个大殿，惊动了丑陋躯壳内最初的灵魂。

丑家伙颤抖起来，像是有谁紧紧的掐住了他的咽喉，让喘不过气来，亦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瑟兰迪尔。周遭沉如水，他的身体里却响着漫天的霹雳，一时间无法听，无法说，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你还想丢下我一次！还想用逃避来杀死我一次！"瑟兰迪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戚和绝望，"这就是你的勇气，你的方式！"

丑家伙僵硬的站着，汗水顺着背脊下滑，衣料闷闷的贴在脊背，燥热刺痒。良久，他虚弱的回答，"您认错人了……"

"是的，你是丑家伙，你的亲人在瑞文戴尔……"瑟兰迪尔朝着他走来，一步一步，带起一股狂怒的暴风，"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瑟兰迪尔的籍贯改成了瑞文戴尔！"

"我不是……"丑家伙抖着唇不是您想的那个人……

"为什么不是？"瑟兰迪尔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收紧手指，"因为你的样貌发生了变化？因为你不愿意用这张脸面对我？"

"我不是……"丑家伙在瑟兰迪尔的手掌下颤抖，如同初冬挂在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橡木箱子落在脚边，羽箭洒落一地却无人在意。

瑟兰迪尔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的身躯扳过来，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

"你不是？"他的嗓音低沉，语速极快。他在生气，他的眼神，他绷起的嘴角，他压抑的呼吸，都在传达着极度的愤怒。

"我不是！我不是莱戈拉斯！您看看这张脸这副身躯！哪里有一点神似？哪里有一分相像？"丑家伙竭力嘶喊，嗓音激动而越发嘶哑。他瞪视瑟兰迪尔，眼神绝望而濒临疯狂。他奋力挣扎，如同置身岸上的鱼。

"我不在乎！"瑟兰迪尔的呼吸沉重的落在他的面颊，喉结微微滚动，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他用双手捧住丑家伙的面颊，温暖的手指细细的抚摸过那些疤痕，轻缓的描绘他的眉眼，"伤痕是战士的荣誉，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的……莱戈拉斯。"

被抚摸过的伤痕刺痒难忍，他微眯眼眸，强迫自己从那醉人的温暖中挣扎出来，"您认错人了。"他渐渐的平静下来，急促的喘息被抑制在胸膛，目光颓然滑落在地，"我只是丑家伙。"

"气我没有找到你，气我不知道你经历的磨难，气我没有早早的认出你，气我……有了另外的孩子……"瑟兰迪尔的嗓音微微酸涩，"莱戈拉斯……我很抱歉，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一滴眼泪未经许可，擅自跑出眼眶，直愣愣的跌在坚硬的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心头所有的疼痛，遭遇的所有惨烈，被这枚泪水指引着，疯狂的自眼眶涌出，丑家伙别过脸，竭力压抑，"我听不懂……"

"你是我的绿叶，我在等你回家。"

"……"氧气不够用，憋闷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痛的他说不出话来。

"回家了，不喊我ADA吗？"瑟兰迪尔再次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发丝，脊背，小小的温暖在他碰触过的地方生根发芽，连成片，聚成阴。

"我不是……"他梦呓一般低微的呢喃着，做最后的挣扎。

"我很想你……"瑟兰迪尔轻轻的搂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头颅按在自己的肩头，"虽然晚了很多很多年，但是……欢迎回家，莱戈拉斯……"

心头的酸涩疼痛如开闸的洪水，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激烈的似乎要撞破心脏，击穿肋骨，冲出胸膛。他在瑟兰迪尔的怀中颤抖，抖的说不出话来。他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这个只能发生于梦境的场景就此坍塌，不复存在。

"我是个怪物……您为什么不当做莱戈拉斯已经死去，死在三百年前的格拉斯格？"他应该推开，应该拒绝，应该**脆的转身离开，可是这个怀抱太过温暖，这些温暖细细密密的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争先恐后的奔向他支离破碎的心脏。他汲取这温暖，贪婪而不可抑制。

"你能回来已是维拉的赐予，我不能要求更多。"瑟兰迪尔用脸颊轻轻碰触他的发丝，"莱戈拉斯，告诉我，真的是你。"

"ADA……"丑家伙粗粝的嗓音生涩的呢喃出这个陌生而又烂熟于心的音调，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早已注定，他仰起脸，喊道，"ADA……"

即使下定决心要离开，即使知道他已有了爱人，即使他永远也恢复不了原本的容貌，他还是无法抵抗，无法伪装。

他爱他，他是他最初和最后的神灵，他是他深藏在记忆里被无数泪水和期望淹没的珍宝，他是他唯一的执念，唯一的欲和火，唯一的跌宕起伏。

余音尚在耳边，曲曲折折，却好像在瞬息间尘埃落定。那一颗飘零在尘世伤痕累累的心一瞬间安定下来，稳稳的在胸腔搏动，回家了，回家了……

"我在这里……"瑟兰迪尔微微闭起眼眸，曾经戳穿心肺的惨痛，曾经夜夜睁着双眼看着天边泛白的煎熬，曾经认定失去的空洞一点点的回到心头，让他沉稳的手轻颤，让他淡漠的嗓音暗哑，他轻轻推开他，手指温柔的拭去他不住流淌的泪水，如同宣宣誓眢，如同承诺，"我在这里……"他仔细的端详着他，目光划过他布满伤痕扭曲的面孔，因疤痕拉扯而不能闭合的眼睑，最终落在他盛满哀伤疼痛的眼中，"我的孩子，你经历了什么……"

丑家伙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微微的摇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瑟兰迪尔轻声说完，缓缓的凑近他，温热的双唇落在他的额头。

两颗心加速跳跃，一个是怦然，一个是悄然。

微微的刺痒，如同南瓜叶上那些柔软的刺落在了额头，带起一片温暖洋溢的瘙痒，这些刺痒连着神经，一路狂奔至心脏，直到整颗心都跟着酥麻刺痒。

细微的疼痛自指尖开始，向全身蔓延。如同一支曲子，自轻微柔和的前奏，渐渐演化为波澜壮阔的高潮，疼痛一瞬间放大，排山倒海。

那些黝黑粗糙的皮肤如疮痂般脱落，伴随着一阵阵的剧烈疼痛，闪电一般自他的周身游走。

"啊！"他蜷缩着身体，惊讶的看着大块黑褐色的皮肤自手背掉落，血肉模糊的深处，内里莹白细滑的肌肤隐约可见，"啊----！"

这蜕变伴随着越演越烈的疼痛，不亚与剥皮剔骨，痛入骨髄！他来不及思考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钻心的疼痛一寸寸深入，一点点将他的肉体剥离。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扶住他不住下滑的身体，焦急的看着他痛苦挣扎，看着他不断脱落的粗糙皮肤。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减轻他的痛苦，这一切来的太快，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啊——"丑家伙伸手捂住面颊，很快又因疼痛而将手移至心口，而那粗糙的面颊一点点裂开，慢慢的脱落，莱戈拉斯的面容出现在那些**裂而溢出血水的瘢痕之下。虽然疼痛难当却无异于破茧成蝶。整个过程持续了多久，丑家伙并不知晓，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他正半躺在瑟兰迪尔的怀中喘息。

他疲惫的抬起自己的手，皮肤细腻光泽，关节精巧，指节修长，这是属于莱戈拉斯的手！他疑惑的伸手碰触面颊，粗糙的疤痕都已不在，触手细腻柔软。

"ADA？"他轻声唤道，粗哑的嗓音一去不复返。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露出一个笑容，随即仰起脸，向别处。

莱戈拉斯看到他的眼角带着一丝微弱的晶莹，"ADA!"

"感谢维拉……"他的嗓音带着劫后缝生的喜悦，低低的在莱戈拉斯的耳畔回响。

第四十八章

PS：我能理解大家对莱戈的心疼，也能理解大家质疑瑟兰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不同，瑟兰有瑟兰的考量，他和小塞的相处决然不同于莱戈，小塞能够自然而然的坐在他的腿上看文件，可以撒娇撒痴，莱戈做不到，这是性格使然。他们需要磨合，需要有人迈出第一步。

故事还很长，花匠会慢慢的讲，如果大家还喜欢，就陪着花匠一起慢慢的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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