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命令。
「小雅,不要这样──」她苦苦哀求,眼泪满溢,忍不住又凑上前伸出手,环住他的肩,紧紧一拥,如泣如诉道:「如果是我伤你第一次,是我的错……可是我不想看那个人伤你第二次、又伤你第三次,你却还护着她,她到底凭什幺……凭什幺?值得你这样满心为她、又这样伤害你自己?!」
他没来得及意识到顾宁儿贴到了自己身上,便已先怔住了。
第二次……
是他以为,他让她误解了自己和宁儿。
可是阑阑却说,不是那样。她确实是刻意与自己拉开了距离,因为自卑。
自卑……?
那到底是什幺?他不明白。
一股热流猛然直冲上脑海,薰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将其逼回。酸液同时在胃裏不断翻搅、自喉间散开来的苦涩与疼痛,却远不比他胸口空落落无所着处的虚无。
她说:「对不起,我……一点也不明白什幺是喜欢。」
她说:「我曾以为我很喜欢你。可是,因着自卑,我始终不敢就着站在你身旁。」
她说:「如果喜欢会让一个人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这份喜欢,是不是只是一种迷恋,沉重而不实?」
在游戏裏的时候,他便试图想要明白那些文字的意涵。
可是,他不懂。见面的时候,他又再清清楚楚的听了第二次,却还是不懂。
他不懂为什幺阑阑要说这些。意思是,她和他的那些,都只是迷恋?她根本从来也没喜欢过他?
原来……他根本就不曾走进阑阑的心裏?原来,对她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沉重而不实」的存在?所以她当年才要逃开?
纵然她说,不是他的错。而是她自己的问题。
──那幺,这份从一开始就错了的感情也要就这样荒谬的结束了吗?
那幺他,到底对阑阑来说算什幺?
这些年来,他的执着又算什幺?!
「雅──!」
耳边传来了惊呼,他才发现自己已被眼泪弄糊了整张脸。
什幺也看不见。
那一场秋日裏的音乐教室的相遇,为失恋神伤的少年,那一个为闻琴声而从此闯入他世界裏的少女。
她所憧憬的,冬日走出来的精灵,为她弹奏的叙事曲,悠扬缠绕着彼此的缘。
他蓄积多少勇气才敢做到的告白的吻,在二人鼻息交错间缱绻流连,彷彿漫长的一世纪。
原来那些他们之间曾经最美好甜蜜的回忆,全都是假的。什幺也不是。
──止不住的颤抖、与情绪终于溃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