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臣妾想再吃一次脆皮烤鸭,和西街的豆腐脑,上次皇上给臣妾吃过的。」
「知道了,晚上给妳送去。」
「谢皇上恩典。」
两人挨得很近,说着没什幺内容的小话,气氛十分融洽,就在此时蔚蔚吩咐的烤鱼和野味也弄好端了过来,都是些手艺熟悉的人,能呈到御前的色香味俱全是无庸置疑的。
不知道是不是亲自钓的鱼的缘故,蔚蔚总觉得今天的烤鱼吃起来特别的香。在蔚蔚特别的要求下,野菇和木耳做成的山蔬汤用鲜鱼做汤底,只简单地放了葱姜蒜去腥味,浓香的鱼汤配上新鲜的野菜,非常促进食欲。
西瓜让人垂挂在溪水里放凉,切片后吃特别清爽,蔚蔚愉快地跟韩子靖享受了一顿轻松悠闲的午后。
在溪边用餐完,韩子靖牵起她的手,散步消消食,只有八名亲卫开路,也没走远,就在树林外侧绕了绕。
他们之间似乎很有默契地避开一下敏感话题,除了最初蔚蔚问过其他皇室亲王勋贵的的选妃问题,在那之后她便只捡一些平淡有趣的说,不是自己娃娃的可爱习惯,就是衣着吃食等,关于他现在手边忙着的政事,蔚蔚可是一个字也不敢问。
虽然心悦他,却也没到了没他不能活的地步,如果理智能控制,她只想淡然处之,在互相陪伴之余,又要好好守着自己的心。
她想得很开,毕竟是帝皇,儿女私情从来只占一小部分,蔚蔚只想,若他今后得空,还有机会在宫外相见,即使这样安慰自己,但心中的酸涩就像让墨汁晕开的纸,思念宛如墨渍,在她的心田缓缓渗透,看得到痕迹,却总是去不掉。
「琉珀周岁时,皇上可愿意来看看?」蔚蔚吞下心中的五味杂陈,挤出一抹微笑,抬头望着他精致的下巴,小小声地询问。
「朕听说琉珀生的玉雪可爱,若是得空,再使人抱来瞧瞧。」韩子靖目光柔和,虽然没具体说出个日期,但至少话语中透出答应的意向,只这点就让她心安了。
傍晚回到别庄,先是一番沐浴更衣,回到书房,让人点起清新淡雅的熏香,蔚蔚端坐在书桌前,摊开洁白如雪的宣纸,握着紫檀笔杆,平心静气地作画。
原身是家族细心呵护培育的名门嫡女,琴棋书画的记忆刻划在骨血之中,即使算不上开山立派的大家,但一手簪花小楷和园林山水还算中上拿得出手,德颜容功也是经过太上皇认可的。
除了抄佛经练字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式的铺纸绘画了,如今是想在回宫之前,留下一幅字画,赠给韩子靖,暗地希望他莫忘画中人。
满腹心事无法诉诸于口,离愁的万般不舍只能透过绘画表达,蔚蔚在构图之时想了很久,舍弃了大然似及别庄的风景,最终还是以御花园的假山流水为底,画中右下方是靠近干清宫的六角亭,依稀能见到一男一女在下棋。
从朗朗月色看得出已是深夜,宫灯点起,画中人下棋赏月,微风徐徐,夜色沁凉如水,气氛闲适,只有让夜风吹起的树叶隐隐能窥见淡淡的轻愁。
蔚蔚一笔一画十分用心,最后收笔之前,她顿了顿,又在庭外添上几人,是抱着襁褓,穿着大氅的奶娘和其余宫女。
再题上两行太祖诗词集的两行诗文:『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后两句未尽的诗句是:『玲拢骰子安如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算是隐讳地点出她的心境。
原来诗句是唐朝温庭筠的作品,但让穿越者齐太祖韩行瑀给收录在自己的诗文集里,对此无耻行径蔚蔚除了在心中腹诽之外,却也入境随俗地来借用了,反正流传出去也只会说她对太祖忠心诚意,才有心思钻研引用。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吩咐一旁伺候的玉屏玉绣仔细摊开晾干,她便转身走回内室。
上次送他一条自己亲打的暖玉络子,蔚蔚每每见到他别在腰侧,内心都特别的欢悦,想着是不是要多做一些配饰,让他整日都记着她才好。
「主子可是饿了?」一进内室,玉舒便迎了上来伺候她洗手净面,今天她因为要整理太后的行装,没有跟着出行,才会是玉绣和玉屏随驾。
「嗯,传吧。」自出宫以来,蔚蔚越发不耐看着铺张的百八十余道菜,不像在宫中需要摆出太后的气场,只吩咐每次送来三荤二素一汤和点心,光是这样就很够了,相对也减少了不少开支。
在别庄里,气温较为凉爽,不似在宫中因暑热没食欲,让蔚蔚近日胃口大开,见着简单的醋溜土豆丝,水晶虾卷,丝瓜蛤蜊盅,清炒高丽菜和西红柿鱼片汤不小心就多要了一碗饭。
反正韩子靖现在还好好地能调戏她呢,哪里需要她斋戒茹素守孝,不趁现在大饱口腹之欲,等回宫里又要披太后皮端架子演戏,越想越憋屈。
只是用餐到了一半,韩子靖又不请自入了,蔚蔚刚好塞了一口饭,嘴巴撑得鼓鼓地,望着他含笑温润的眉眼,梗在喉咙里,吞咽不得,尴尬至极。
「臣妾给皇上请安。」用力地把满口菜吞了进去,玉舒递来帕子后便跟着其他宫女跪了下来,蔚蔚快速地抹了抹嘴也起身行礼,却让他给扶住,引着她又坐了下来。
「梓童不必多礼,打扰梓童用膳是朕的不是。」韩子靖的笑容如沐春风,比对她现下狼狈匆匆的模样,蔚蔚脸红了。
「皇上用膳了吗,臣妾让膳房再出几道菜可好?」为什幺人家就能这幺好看,永远玉树临风,豪不见慌乱呢?在御前失仪,又是心悦之人,蔚蔚觉得自己十分丢脸,明明恨不得钻进桌子下,却还是要绷着脸,若无其事地招呼着。
不知是不是看到蔚蔚出糗觉得很有趣,韩子靖一直噙着愉悦的笑容陪着她进食,两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屈指轻轻地划了划她的饱满光洁的额头,柔声说:「梓童胃口一向这幺好,回宫后也不需顾忌,随着心意用膳即可。」
「臣妾谢皇上恩典。」这是豁免她不用再憋着茹素的旨意吗?蔚蔚听了在脑中转了转,顿时凤颜大悦,忍不住抱着他的臂膀摇了摇,这充满甜蜜的撒娇举动,也只有他看得到,还好其他宫人都识趣地站在三尺外,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恭谨地非礼勿视。
蔚蔚用餐一向喜欢品尝食物的原味,原本御厨们精调细琢的菜色经过她的吩咐改良,渐渐偏向现世的风味,那种红楼梦里描写的,一盘豆芽都要用各种昂贵食材去煨的豪奢已然不见。
因此对韩子靖来说,蔚蔚这里的膳食,入口后又有不同的风味,初时有些惊讶,却越吃越惊艳,难为她要为自己茹素,心中有怜意,这才想到让她回宫后能依照心意用膳。
用餐完让宫人伺候着净手漱口之后,蔚蔚逮到机会便偎在他身边,小小声地询问着:「臣妾方才做了一幅画,想让皇上品评,不知皇上可有闲拨冗一观?」
望着蔚蔚晒晾的画,墨迹未干,韩子靖一语不发,有些沉默,这让一旁伴驾的她有些不安,担心是不是自己表得得太露骨,让他不喜。
韩子靖伸出如玉笋般光洁的手指,循着墨迹在虚空中游移,仍旧不发一语,这让蔚蔚不禁想开口解释,却在此时,听见他和煦的声音:「梓童的心意,朕知道了,是朕负了妳。」
蔚蔚闻言心中一拧,弱弱地扯着他的袖子,半靠着他的胳膊,然后大胆地牵住他的手,细如蚊蝇地道:「可是...臣妾甘之如饴。」
此刻已经分不清是要刷好感度的作戏,还是真的对他如此情深义重,真真假假,戏如人生,她只觉得有他在身边,心里总是胀得满满的,既欢喜又忧愁。
「这幅画就给朕吧,妳将琉珀顾得很好,朕心中甚安。」韩子靖回身反握住她的柔荑,眸色黑亮,彷佛透着亿万个星光。
此时无声胜有声,阵阵情潮翻被浪,红烛滴尽,暗香弗弗,又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