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娘说自己起早惯了,这搬进城里来到点儿醒了,不做事情真是难捱。
顺娘便打趣说:“要是真没事,我去前院给你挑几十斤石炭进来洗也是成的,你要不要试着洗一洗?”
谢二娘听出来了顺娘在打趣自己,就瞪了她一眼,说她无聊戏耍自己,谁家在洗石炭呢,可不是吃饱了没事**么。
顺娘嘿嘿笑,道:“那不就结了,如今闲起来了,也学着过闲日子,这到点儿醒都是因为在杨柳镇住着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听不到猪叫,你慢慢也会晚点儿醒了。我只有一条要跟你说,早醒了没事**也别做绣活儿,亏眼睛,实在无聊,就去小厨房里头和面做炊饼,仔细地揉面,做出一锅好炊饼的时候,天也亮了,我也回来吃早饭了。”
谢二娘笑着答应了。
等到顺娘去前院忙活了一早晨回来,洗了手,坐在小厨房旁边的饭厅里的饭桌跟前时,谢二娘跟齐氏笑眯眯地走来,端来了粥菜,还端来了一盘子精致的炊饼,顺娘抓了一个撕开,发现里面起丝,吃在嘴里也很有弹性,于是就夸赞这饼好吃。
齐氏告诉顺娘这是谢二娘天不亮就起来做的,不知道和了多久的面,才能蒸出这样的炊饼来。
顺娘望着谢二娘笑,说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果然听话。
谢二娘白了顺娘一眼,道:“你就吃罢……还堵不住你的嘴。”
齐氏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也猜不到两夫妻的这哑谜,不过,她也不想猜,因为婆婆刘氏进来了,她要伺候婆婆吃饭,给她盛粥,奉上筷子……
吃完早饭,顺娘就安排老娘等人的工作了,那就是今天是喜家请这枣树街的邻居们吃饭的日子,她要齐氏啥都别管,只管呆在内院看好两个孩子,饭点儿到的时候出来吃饭就行。至于老娘和娘子则是出去迎客,凡是女客都由她们接待,都坐到前院的东边,男客则是自己跟石头去接待,让他们坐院子的西边。一会儿那小脚店的老板和厨师就要带着伙计和肉菜来了,就在院子北边靠墙根儿处搭起灶来,至于摆放桌凳,她会让曲大郎的媳妇易氏还有石头的爹去帮忙打下手。
安排妥当之后,顺娘等人就出来到了前院,果然顺娘昨天请的小脚店的老板带着厨师和伙计过来了,他们约莫有六七个人,很快就在喜家院子的北边靠墙处搭起灶来,然后就是那些伙计开始把搬来的桌子和椅子摆放起来。
今天请客顺娘是按照八十人算的,就摆放了十张桌子,做十桌的席。
到了晌午前后,果然昨天石头去发请柬请的枣树街的邻居们络绎到来,顺娘就站在门口迎客,来人基本都会自报名姓,奉上恭贺喜家乔迁之喜的礼盒子。顺娘接了,就会转给石头,让他记下来客是谁,又送的什么东西。石头跟着顺娘这一年多,也学会了不少字,最基本的数字和姓名他大致都会写,当遇到一些写不出来的字,他会在旁边画画,顺娘看了,也能看懂。
顺娘特意留意了石头昨日说的这枣树街住着二进院的两家,一家在枣树街首数过来第三家姓卓的,还有喜家斜对面的那家姓戴的。
这两家今日来了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男子。
老者是卓家的当家人,六十开外,花白胡须,瞧着甚是斯文,果然顺娘跟他见礼之后,老人告诉顺娘,他是京城里面致仕的大理寺六品官员,现今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做着京官,一个在外为官,家里也还过得。
顺娘觉得这卓家虽然是官宦之家,倒还没什么架子,肯赴她这个做买卖人的宴席,便对这卓姓老者分外尊敬,邀请他去坐了最上首的一个客位,也就是她这个主人家的主位的下手,这应该算是今日喜家请客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坐的座位了。
后面顺娘接待的姓戴的中年男子叫戴胜,据他自我介绍说,他也是一年多前才来的汴梁,在这枣树街买了一所宅子住下,他呢,跟顺娘一样是个买卖人,只是他做的是货运买卖,手里有九艘大货船,专门在运河上承运货物赚钱。他家里还有一个兄弟,两兄弟都已经成亲生子,如今两家人合住着那个宅子,并未分家,因为爹娘健在,不允许他们分家。他跟他兄弟轮流在家照顾父母,最近这个月是他这个兄长留在家里,他兄弟在跑船,所以,他接了顺娘的请柬就来赴宴了。
数量听说这戴胜居然做的是货运买卖,心里十分欢喜,就请他也去最上首的右边的客位坐下。
顺娘觉得这戴胜倒是跟自己有合作的可能,因为她运送石炭到汴梁来卖是需要货船的,尽管她现如今也跟两三个船主合作着,可他们加起来拥有的船都不如戴胜多,要是跟戴胜处好关系,以后她的石炭买卖做大了,让戴胜去承运自己的石炭还要方便些。
剩下接了石头的请柬上门来赴宴的来客,就是京城里面的小老百姓了,做各种小买卖或者给人帮工维持生计。
至于紧挨着喜家左边和右边的邻居,是由刘氏和谢二娘接待的,因为两家来的都是女客。
刘氏接待的那位女客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妇人古氏,老伴儿几年前过世了,家里有个儿子做着卖酒的小买卖,常常走街串巷去卖酒,娶了个媳妇杭氏,生了一儿一女。另外她还有一个女儿,今年也十五岁了,正在托媒人说亲呢,平时她跟她媳妇,还有她女儿三人都是做些绣活送去绣坊里换几个钱补贴家用,古家住的房屋是祖上传下来的。她说,现如今古家值钱的也就是住着的那宅子了,但这宅子是轻易不会卖的,这可是一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古氏是个极会说话的妇人,甚至比以前的柯氏还能说,刘氏正愁进了城没有会说话的老姐妹相陪呢,如今来这个古氏极会说,她心里喜欢,便请她去自己坐的那一桌坐了,热情地送茶点,跟她攀谈起来。
谢二娘接待的那个女客郁氏,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职业乃是媒婆,丈夫在生药店做管事,只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十三岁,一家三口住得也是祖传的屋子。
郁氏既然是媒婆,那嘴肯定是要比古氏更会说,一见到谢二娘把她上下打量一番就开始赞不绝口了,说她人美,生得好,一看这样貌就福气好。还说她嫁得好,喜小官人不但相貌堂堂,还会做买卖。她晓得喜家现今租住的房子是汴梁城里有名的女财主宋娘子的,一月十五贯的租钱可不是一般人租得起的,可喜小官人租得起,可见他会做买卖,能**。
是个人没有不喜欢听奉承话的,谢二娘也是。
这个郁氏逮着她就是一通赞,顺带着又大赞顺娘相貌好能**,谢二娘听完,那是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请这位喜家隔壁的邻居就坐,她把这郁氏请到了自己坐的那一桌的客位,让曲大郎的娘子易氏奉上茶点招待她。
到晌午正式开席之时,顺娘定下的十桌坐满了人,曲大郎和黑娃送了货回来也入了席,顺娘发表了一番欢迎致辞之后,就宣布开席了,请来的邻居们尽情吃喝,以后常来常往,做好邻居。
来客们果然如同顺娘希望的那样,尽情吃喝,各个吃饱喝足了才告辞而去。
宴席结束时,已经过了申时(下午三点)了。
顺娘和刘氏谢二娘等人又去送客,将客人们送出去,这才回去休息,院子里的杯盘碗筷等就留给小脚店的伙计还有黑娃和曲大郎等人收拾。
刘氏回去就跟大儿媳妇齐氏说,她今日认识了一个好姐妹,住在喜家隔壁的古氏,可会说话,以后她就不愁没人说话了,明日就可以跟她家走动起来。她让齐氏到时候也跟着自己过去走动,免得枯坐家里难捱。
齐氏嗫嚅着答应了,不知道为何她却是想起了梁二娘,有点儿思念她起来了。
第97章
自从喜家搬走之后,开豆腐作坊的梁家人似乎都有点儿提不起劲儿。
从柯氏到梁二娘,梁三郎都有些恹恹的,好像茶饭不香的样子,这让去街上买菜碰到其母胡家娘子的杏花抱怨,说喜家人都有毒,夫家的人是中了他们的毒了,幸好喜家搬走了,不然连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要中喜家的毒,真是好险啊。
胡家娘子也赞同女儿的话,又对她说怀上了要吃好喝好,还问梁家人有没有给她杀鸡吃。
杏花不满地撇撇嘴,说她婆婆把那几个下蛋鸡看得比什么都宝贝,怎么会舍得杀给她吃,如今她这个怀孕的媳妇就是每天吃早饭的时候比别人多出来一个鸡蛋而已,其余的中午饭和晚饭还是跟其他人吃的一样的。
胡家娘子一听可心疼自己女儿了,便说:“娘今年可养了十几只鸡,都是给你预备的,他们不杀给你吃,娘杀给你吃,这样你回去,晚上回家来吃饭,我就让你爹杀一只肥鸡给你炖上,你回来吃个饱。”
因为胡家和梁家就是斜对门,走过去也不过十来米远,杏花经常上街买个菜也能回娘家一趟,所以但凡胡家有个什么好吃的,胡家娘子都要给女儿杏花留一份儿,这要女儿回家来吃鸡也是情理中事了。
反正当天晚饭,杏花就以要回娘家拿个东西的借口回家吃炖鸡去了,剩下她婆婆柯氏,官人梁三郎,还有大姑子梁二娘以及外甥女秀儿四个人在家吃青菜豆腐。
恰巧柯氏下晌无聊出去在街上闲逛,路过胡家杂货铺的时候闻到从里面飘出来一股炖鸡的香味儿,就晓得胡家今天杀鸡炖鸡了,她当时就在想,不会晚上儿媳妇杏花又要回家去吃饭吧。
不想到晚间梁家吃饭之前,杏花果然以回家拿什么东西的借口回胡家了,柯氏在她走后就不满地对梁三郎说:“你也不管一管你娘子,见天回娘家去吃饭,显得咱们梁家多寒碜似的,她既然嫌弃咱家寒碜,又上赶着嫁进来做什么?”
梁三郎对杏花回家去吃好点儿并无意见,只是他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听了老娘数落杏花的不是,特别说杏花常回家去吃饭显得梁家寒碜,脸上就也挂不住了,便对柯氏说:“娘教训得是,孩儿等杏花回来一定说一说她,只是,孩儿想着她怀上了,她娘炖鸡给她吃,也只是便宜了您的孙子对不对,咱们还不用花钱……”
这么一说,柯氏的脸色好多了,随即笑道:“还是三郎会想,反正胡家娘子也养了十多只鸡,就让它们最后都进了你媳妇的嘴,把我孙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梁二娘听弟弟和老娘说起杀鸡吃的事情,就想起了自己在齐氏随着喜家离开杨柳镇时,自己送了两只芦花鸡给她,让她进城之后杀了吃,这进秋了,杀了炖了吃补一补身,也不晓得她杀了吃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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