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带着思虑重重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数树。
“……”
下意识地,想要咽口水。
“几乎要被吸进去”这类羞人的形容就是用来表现这种眼神的吧。近看他的瞳孔是接近黑色的深褐色,水彩般清澈却看不到底,睫毛镶在两汪深沉宁静的水潭边。水面映出数树小小的脸。
把能预约到的全部订完后,青年回去了。那个穿着西装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后好一阵子,数树仍注视着玄关大门上镶嵌的玻璃。
此后,青年每周五晚上都会住红色房间。从来都是一个人。有时没有轮到数树的班,不过看看记录便知道了。青年名叫浅海雅人,住在东京都内。
“所谓的幽灵到底什么样子?”
闻言,国本拿着啤酒杯轻轻耸了耸肩。
“也就是什么半夜一睁眼就看见天花板上有个男人的脸盯着自己,在房间拍照会拍到白影,能听到啜泣似的男人呻吟声之类的吧,还真够标准的。对了还有,看到那个幽灵的情侣日后必定会分手。”
“是么……”
那个青年知道关于幽灵的流言么。
也许正是知道才去的。那张苍白的脸。果真如此,那他会和流言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数树并没有对国本提起每周都会住红色房间的客人。目前看来那个客人还没有成为宾馆内的谈资。下周五还是该数树值班,想着他还会不会来,数树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开始期待。
比起殉情未遂而要拆散情侣的幽灵,还是带着雨气的幽灵好得多。
在旁人眼里,数树冷淡且不易接近。国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样的数树唇边静静泛起若有所思的笑。
下一个周五天气阴沉,虽然不会下雨,厚厚的乌云却把东京罩得严严实实。
半夜十二点一过,大堂还有会客室里便空无一人。古旧的石砌宾馆上下除去数树等人的工作区域,整栋建筑物都沉浸在夜色里,寂静无声。
这份安静被客房传来的呼叫铃轻轻打破。
深夜呼叫基本上都是因为故障或者投诉。数树带着几分紧张,拿起听筒。
“这里是前台。”
是二楼双人房打来的。在数树记忆中,那里住了两位大概是来东京观光购物的年轻女性。其中一人打来电话,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隔壁房间好像有打破玻璃还是什么的巨大声音……”
问她是隔壁哪一间,答说205号房。是红色房间。女性客人还说,在那个声音前后,还有好像大件物品被扔出去似的“咚”的一声。“这就去查看情况。”说着,数树挂了电话。
无需查看记录,红色房间里今晚也住着那个青年。几小时前正是由数树本人负责登记入住。
数树先是试着打205号房的内线,没有人接。向另一位前台人员说明情况后,便拿着万能钥匙上了二楼。数树从楼梯冲上去,万一有人受伤或是生病,必须立刻叫救护车。
来到205号房前,数树有节制却连续不断地按门铃并敲门,呼唤客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贴着门听了听,确信屋里没有动静后,说声“抱歉打扰了”便把万能钥匙插进锁孔。
一开门便闻到酒的味道。
房间里面,窗边有张小咖啡桌和两把椅子。旁边有个人背对着门口倒在地上。桌上摆着酒瓶,其中一把椅子已经翻倒。地毯上大概是洒了酒,洇了一片。旁边散落着无数闪闪发光的碎片,似乎是打破的玻璃杯。
数树片刻间便看清了情况。除了酒味外并无别的异味,没有别人也没有不明物体,一眼看去除了倒在地上的人和椅子之外并无异样。
但数树赶到那个人身旁时吓了一跳。浅海雅人。白衬衫加长裤,无力地闭着眼睛。垂落在一旁的手腕上,有一道似乎是被利器横切出的伤口。
红色的血。
(手腕……)
“可恶……!”
心脏猛地一抽。自伤口流出的血液在胭脂色的地毯上洇出一片深红,右手还攥着玻璃杯碎片。
“客人!客人!”
数树跪在地上,不停拍打那血气尽失的脸颊。还有呼吸。仔细看看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紧闭的眼睫上也有水滴在闪光。
数树冲进浴室拿出毛巾,紧紧地裹住青年的左手腕,把那只手举过心脏的高度。拿开右手的碎片,掌心里也留下了浅浅的伤口。想到大量饮酒后可能会呕吐,便把脸侧向一边以防呕吐物阻塞喉咙。迅速做完这些处理后,用房内电话叫了救护车,并对前台另一人说明情况,拜托他帮忙引导救护车。
“这位客人,听得到我说话吗?”
为了不让体温流失,数树从没有动过的床上扯下毛毯盖住他的身体。正近距离观察脸色的时候,毫无血色的唇间泄出微弱的低语。
“……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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