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hecatoutofthebag,”小欢低声念道,“秘密就在这里。红色水杯不是触发,是图书馆资料库的意思,那里的工作人员都有一只红色水杯。”
“找第14号书架?”
“不是14就是41,咱们去看看。”
“赶紧走!”
“喂,蓝哥!现在是半夜!图书馆没开门呢。”
“跟着我需要开门吗!”祁蓝把小欢的衣服揉给他,抓了条毛巾缠在手上,喝掉那罐可乐。小欢兴奋了,赶紧换上棉衣跟着祁蓝溜出去,坐上那辆老破夏利,一溜烟开到市立图书馆。小欢人瘦小,祁蓝索性背着他,手脚敏捷地从墙上翻过去,用围巾裹着头脸撬开两道大门,溜进资料库,先扛着小欢上去用毛巾把摄像头挡住,俩人赶紧用手机照着去翻书架。这一看,资料库内书架林立,高大巍峨,成千上万本书码放得整整齐齐,犹如千万列兵居高临下盯着他们,要想找出白还歌留下的信息真不容易。祁蓝寻14号书架,小欢找41号书架,一顿翻找中,祁蓝叫道:“这里!”
第95章密码
小欢循声而去,看见祁蓝正指着一排哺乳动物相关资料。祁蓝展开长臂一本本翻过去,果然在一本古代猫谱资料中取出一叠缩印文件,就着手机光亮匆匆翻阅一遍,再抬起头时,他在那一点点灯光中咬牙切齿的表情狰狞无比,把小欢吓了一大跳。
祁蓝开口,声音却酸涩:“小欢,走吧,我先送你出去。”小欢不敢言声,让祁蓝背着又翻墙出去,祁蓝默默开车送他回家,到楼下塞给他五百块钱道:“欢儿,好好学习,不管有什么事,都别耽误你读书。今天这事儿,任何人问不要说。”
小欢没接钱:“蓝哥,你跟白哥怎么了?”
“没事。你小孩儿不懂。”祁蓝的笑容像二斤铁观音里拧出来的一口茶汁,又深又涩又苦。小欢道:“白哥没事吧,他要给你留个信息,干嘛这么费周折,你们都是警察,还住一起,有啥话不能宿舍里对面说?”
祁蓝听小欢这么一问,简直鼻腔里冲上来一股酸涩。是啊,都是警察,还住一起,有啥话不能宿舍里说,竟然要费这样的周折!
可就是要还歌费这样的周折,伤这么多脑筋,多少次对自己欲言又止,多少次眼神里藏着无奈与绝望,迫不得已只能采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留信息。祁蓝知道,白还歌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已经把这些爆炸性消息传播出去了,他很了解白还歌的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他意识到自己的尊严与领地受到侵犯践踏,反击将是致命的。
白还歌提供的证据包括从尤海口腔上皮细胞中提取到的于南望精/液细胞、尤海死亡现场附近提取到于南望的脚印以及精/液,附观淫癖类型特点爱好,尤海、王一寒、Andy身上如出一辙的捆缚伤,于南望打给尤海、王一寒、Andy以及历次在凤凰台花销的次数金额,还有凤凰台的账目明细。祁蓝在图书馆里越看越是心惊,最后几乎握不住那叠材料。
而白还歌在那些材料上附着的第一句话是,傻瓜,保重。字迹潦草,像是有人随便在上面涂鸦,但祁蓝知道那句话是写给自己的。
他知道还歌写这句话时,一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抗争的。
以及,他为什么要把材料放在这里,是做的第二手准备。即使祁蓝无法找到,这资料也会在不久后被别人发现。如果他存心要放个足够存百年大计的地方,就不会塞在一堆猫谱狗谱里。
还歌这些日子担了多少责任又受了多少委屈啊!而自己就这样沉湎在于南望的温柔乡视而不见,还歌就这样揣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替他去奔走查案——祁蓝开着车,一边开一边喘息,气粗如牛,喘着喘着,突然握紧拳头在方向盘上狠狠一砸,砸得老夏利的汽笛在黑暗中一声哀嚎,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和车子一起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接近于南望别墅时,老夏利终于被祁蓝开爆缸了,祁蓝丢下车,在凛冽寒风中走了最后一公里,心里窝着火,头上冒着气,嗓子发干,眼眶发烫,脑子里乱嗡嗡的,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想不出来,仰头看满天星斗似乎都在旋转,一颗一颗闪着晶光,都像于南望的眼睛。
那么美的眼睛,忧郁又深情,也能藏着这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祁蓝,你是刑警,你知道绝大部分杀人案在出现相同特征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凶手就是同一个人……所有的目标矛头都指向于南望,而我们找不到一丝一毫不利于他的直接证据,这是什么智商?还是说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
是的,没有巧合。只是杀人的罪犯,利用了他的信任,那些虚伪的温存与纠缠,不过是一场滥情的欺骗。祁蓝痛苦地低下头去,再抬起来时,眼中几乎喷出怒火。
欺骗他的后果是严重的,无论是谁。
祁蓝做过一段时间安保总监,熟知于南望别墅内安保系统的死角和人员安排薄弱环节,轻悄悄便混进了别墅。白还歌在材料里给了他一个信息:于南望的别墅一定有密室。他在于南望别墅外观察过,在别墅内走过,看过,走廊尽头的镜子后面不是尽头,一定别有天地。
祁蓝想起那天还歌凌晨时分就赶到于南望的别墅外,他一定是冒着严寒围着别墅仔细观察,就像审视尸体上的蛛丝马迹。而自己躺在于南望温暖的大床上,对还歌遭的罪一无所知。那顿早饭期间,还歌是对于南望要求了什么?是不是和自己有关?于南望又回答了什么?怎么让还歌一离去立即孤注一掷上告,而于南望删除了所有录音。
还歌那么爱笑的人,最近都很少笑了。
背着自己的时候,他有没有哭过?
祁蓝心底一抽一抽地疼,他灵敏地避过所有监控镜头,来到白还歌说的镜子前,他举起手叩了又叩,没错,镜子后面的墙是空的。他俯身在镜子后面观察良久,蹲身到洗手台后摸索,那里果然有一个隐蔽的开关。
祁蓝按下开关,镜子悄无声息的转到一旁,露出背后狭小盘旋的楼梯,与电影里一般的密室不同,这楼梯不是盘旋向下,而是通往高处。祁蓝走上楼梯,镜子门自动关上了。
祁蓝轻抬脚缓落步,铸铁楼梯毫无声音,大概走到三楼的高度,眼前出现一个小门,门锁有密码。祁蓝傻眼了,他试着输入于南望的生日,无效。输入于南望的手机尾号、车牌号,都无效。他打电话给小欢:“欢儿,帮哥一个忙。”
“蓝哥,您说。”
“帮我开个密码。整个系统的密码我这就给你,你看看这个密码在不在系统里面。”
祁蓝指挥着小欢操作,耳机里顿时传来密如骤雨般的敲击键盘声,过一会儿小欢道:“蓝哥,马上。”
然后祁蓝听见小欢滴滴嘟嘟念叨起来:“零……对、零……九、蓝哥,第二个数是九,然后……二、六。第五个数还是零……七……后面是二,最后一个是三!妥了,蓝哥,开了没有?”
祁蓝依言按下数字,09260723,手指按下最后一个键,祁蓝怔住了。密码门应声而开,小欢还在耳机里问:“蓝哥,开了没有啊?开了吗?”
九月二十六,是他和于南望相识的日子。而七月二十三,是他自己的生日。祁蓝的指尖抵在冰冷的密码盘上,突然有些发抖。
他低声对小欢道:“开了,谢谢你。”
“行,蓝哥您有事随时叫我。”
小欢挂了电话,祁蓝慢慢往里面走去,他的心莫名跳得很快。他出过碎尸案的现场,亲手捉过杀死十数人的凶犯,什么血腥凶残的场面都见过,也怕过,怕是常态,最终都要克服所有的恐惧,直面枪,直面刀,直面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扑上去,他都胜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