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y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些个人的情绪。
那情绪大概也只能用哀伤来形容:“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很多都会影响人的记忆力,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信息。”
我的心脏狠狠地一颤,双拳倏地握起。
“抑郁……症?”我的嗓子几乎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Jay却又在这时候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却满是酸楚:“是啊,抑郁症,其实很多次,你们以为我和暖暖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都是我在强迫他去看心理医生。”
Jay每多说一句话,我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谁狠狠地多剜了一刀,疼得人站不住。
这一次,Kongphop顾不得我的反抗,牢牢地在一旁半抱住了我。
“你出国的那天,医生刚刚告诉我,他的情况好了很多,已经在尝试放下对你的执念。如果你没走,或许现在……一切都会不同。”Jay又苦笑了一声,“可是能怪谁呢,他自作自受。你会走也是人之常情,大概只能怪命运不给他悔过的机会。”
“我知道你会怪我,怪我帮他瞒住你们,可是,如果我不帮他,他真的早就死了。”我明白,Jay的话并不是在帮自己开脱,他说的都是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我的双眼一阵发热,可是却连闭眼都不敢。
我怕自己哭出来。
这些年来,我曾经内疚过,也曾经怨恨过,却已经许久没再想过,我还是他的哥哥。
他的安危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责任,可是我却只顾着自己的骄傲,甚至,连他得了抑郁症这么大的事都完全没有察觉。
怪不得那么多次,我都突然心情沉闷得像是透不过气来。
原来都是与他有关。
一想到那么多回,他都一个人徘徊在生死边缘,我就恨不得能给自己一枪。
“他呢?他现在在哪儿?”我几乎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比之前的迫切更甚。
Jay也已经不想再瞒着我:“他现在不在这儿,去了中国。”
我的心里一窒:“他一个人在那儿……”
“放心,他现在好多了。”Jay又苦笑了一声,但这一次,大概是为了他自己,“而且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他应该是真的遇见了那个能让他慢慢好起来的人,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我太明白他那抹苦笑里包含的意义。
因为有无数次,我也曾经站在他的位置,满心苦涩。
一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就反射性地朝着Kongphop看了过去。
他也正看着我,脸上表情复杂。
我的双眼不禁有些刺痛。
“你是说……Singto……”我赶忙转回头去,对着Jay犹豫地开口。
听见Singto的名字,Jay的嘴唇颤了颤。
他转过身,从车上拿下一张记着地址的便条递给我,就像是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很久:“这是他们现在的地址,他现在的生活应该算是很平静,至于见不见他,我不想替你做决定。”
“再见。”Jay很清晰地下了逐客令。
我接过地址,手又止不住有些颤抖。
Kongphop跟Jay道过别,便拥着我回到了车边。
他把我塞进了副驾驶座,甚至还细心地帮我系上安全带,才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来。
我还在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地址。
那个地址我认识的,我曾经在那里住了整整一年。
暖暖哪里会不爱我呢。
一直到现在,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想念着我。
虽然暖暖还远在中国,可是与生死相隔比起来,这张便条上的地址,一下就近得那么亲切。
“Arthit,你还好吧?”Kongphop担心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眼睛里却又止不住地掉出了两行泪水。
他探过身子,紧紧抱住我:“Arthit,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
是啊,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