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女魃和应龙的爱情悲剧使然,云麓弟子和天机营弟子不甚往来,长年来竟也没有两个门派弟子的私情传闻。这两个门派表面看似相安无事,其实因为龙神和旱神的爱情连绵丝缠,斩不断理不开。
进京面圣回来後,路之寒派路祁天再度前去江南,彻查出黑衣人的身份,并赶在这人之前找到天心壁。得到消息,路祁天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因一件事而蹙起眉,那个微微对他一笑的云麓女弟子莫乌也要跟随他一同前去。
临行前,无妄趁人不注意时拉过路祁天意味深长地说:“云麓弟子要麽不爱,一爱便死心踏地,我不会劝她,也劝不动。你接不接受莫乌无所谓,我只要你记著,即使你死了,莫乌也不会离开你。”
路祁天闻言半天不语。
无妄不再理他,径自走开。这注定是一场悲剧,与女魃和应龙的爱情不同,他们不是相爱而却没办法相守,路祁天的心在别人身上,虽然他没有说,但她看得出来,人虽然在这儿,心却不在,整日忧虑恨不得飞身离开,一听到要去江南,一直黯然的眼睛顿时亮了。
但也正如她所言,云麓弟子一爱便至死不渝,她劝不动,即使莫乌是她锺爱的弟子,她也只能让她和路祁天一同前去江南,至於他们的结局如何,四个字,听天由命。
第33章
淅淅下了一场雨,池塘里翠绿的荷叶承接雨水凝成珠,盈盈数粒,如天地之粹,洁净透明。
宋止行无视屋外的雨後美景,在华美的屋内不停喝酒,饮到醉,醒了饮,似梦似真。美景当前,他可以视而不见,似是为酒而生,也会为酒而死。
宣亚进屋时,他正醉趴在桌子上,日渐苍白的脸上仍然是曾经的淡漠,只不过黑色的眼眸中藏下不易察觉的黯然。
慢慢踱步於屋内,站在趴在桌上休息的人跟前,凝视片刻那张从不见血色的脸,才伸手扶起被这人推倒的空酒瓶。一一扶好,便坐於他身旁,静静闭上双眼,沈浸在无声的宁静之中。
时间在他们之间静静流淌,待屋外的天色逐渐黯淡,似是察觉的宣亚才缓缓张开双眼。
身边的人还趴在桌子上沈睡,因为睡姿的不适导致眉间微微耸起,宣亚见状,情不自禁伸出手欲为他抚平,却在快要摸上时收住,呆了片刻,才慢慢收回手,最後凝视一眼,起身离开。
宣亚离开的脚步轻快,也未回过头看一眼,并不知晓他转身离去时,有一个人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离去的身影。
楼台轩榭,小池凉亭,假山花卉,翠竹青松,到处呈现华美且大得不可思议的府邸的後方,有一处自山上接水蓄成的湖,长约七八十丈,宽大无比,一眼望去让人不禁惊叹。湖中建有一屋,附近无桥无船,只有散种在湖边的密密青竹。
再一次被谭阿带到这里时,宣亚仍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湖心的屋子。谭阿则如往常那样,当目光落在这间屋子上时,双眼带著几分迷离。随後他提紧宣亚的衣物,施展蜻蜓点水向湖心飞跃而去。
并不需要什麽高技巧的轻功,若不是内力被封,宣亚也能点水而行。
方接近湖心的屋子,寒意便侵入身体,人被放在屋外的走廊上时,宣亚仍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太冷了。
比腊月天还冷上几分,谁待在这久了都觉得刺骨难受,然,有个人就住在这。
谭阿上前轻敲一下门,片刻後屋内传来低沈的声音让他们进去,谭阿示意宣亚跟上,便推开屋门带头走进屋内。
屋内比屋外更是寒冷,没有任何装饰的屋内,唯一的装饰便是奢侈无比的夜明珠,悬挂於四周,令屋内如白昼,一览无疑。一身黑衣的人盘腿坐於屋中,围绕他的空气化为冷雾漫延。
黑衣人眼睛也不睁,在他们接近时淡淡地道:“又到施针的时辰了?”
“是的,主人。”谭阿恭敬地跪在地上。
黑衣人终於缓缓地张开眼睛,瞳孔接近白色的一双眼睛停注在宣亚身上,脸上似乎带著笑意,但看人的双眼却令人全身冰冷。
“那就麻烦你了,宣亚医师。”
宣亚默默朝这人走近,每走一步,脸色便更白一分。待走在这人身边时,双手竟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被寒气冻的。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这人的眼睛也似平常人般是棕黑色,可每当他的功力回来一分,眼睛的颜色便淡一分,身上的寒气也逐渐加剧。
黑衣人睇一眼宣亚微颤的手,忽然闭目凝思,须臾功夫,身上的寒气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可不想你在施针的时候因为发抖扎错地方。
这是黑衣人的解释,宣亚不以为然。然後面无表情地在黑衣人褪去身上衣物的同时,打开自己的针包,取出适合的银针。
第一次见到黑衣人并知道他的体质时,身为医者的宣亚其实非常的激动,黑衣人的体质非常之特别,被封印在其体内的强大力量连向来不动於色的他也震惊半晌,黑衣人没有任何正常人应有的衰老功能,就连武功被封印的原因也诡异不已。
他为了解曾问过他武功被封的原因,黑衣人淡淡地说是他自己弄的,唯有把内力封印於体内守护,才能让自己长年沈睡而不会衰竭而死。若要恢复功力慢慢调息一段时间便可以了,但现在他却等不了如此长的时间,因此才会需要医术高明的人以外力刺激。
当宣亚取出一根银针时,黑衣人已经褪下了上身的衣物,露出略微透明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功力过於强盛还是寒气造成的,黑衣人的皮肤似一层薄薄且有些透明的膜裹住身体,可以隐隐看见体内的血管和经脉。
这具奇异的身体,让宣亚产生几分探究之心,与一开始被迫不同,现在他开始期待这人功夫完全恢复後的样子。所以现在他施针,并不是完全的不情不愿。现在他最想的,其实是想彻底解剖观察这人,好了解他身上许多未解的秘密。
找准穴位,一针飞速扎进去时,宣亚的胸口似乎被人重击一拳,随後让人全身发麻的寒气自心口漫延,他忍不住地捂住胸口。
虽然外面感觉不到寒气了,但是被全部封印在体内的寒气却丝毫未减,银针扎入这人体内必定有所泄漏,自银针传出,握针的他便直接被冻伤了。
待宣亚扎入第三根针松开手时,他轻咳数声,嘴角慢慢溢出血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黑衣人施针的这半月,几乎每一次他都会被寒气伤得呕出血来,脸色也是因此而变得苍白。
好不容易终於施完针,宣亚缩著身子倒在一旁,谭阿走过来向他施入的内力,身体里渐渐传遍的热气让他的身体好过不少。并不是他们好心,而是他们还需要宣亚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