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同道中人,那她就更不可能会这样做了。你以为修行是很轻松的吗?”
刘子安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先到庄子上去看看吧。”宝禾先生道,“早点解决了这事情,咱们也能早点回去。”
“这事情跟咱们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吗?”刘子安有些听不明白宝禾先生话里的意思。
“阿宁没跟你们说吗?”宝禾先生有些诧异,“咱们要想把王瑞带出去,就断了他在这里的因果啊。”
“如果不断会怎样?”刘子安问。
“那咱们恐怕就都得在这里陪他了。”见刘子安还不能理解,阿宁又道,“打个比方吧,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个阵,而庄主被害事件就是阵眼。不破阵眼,咱们就永远都出不去。”
“你为什么不早说?!”刘子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咱们离不开,那先生岂不要一直当透明人了?”
“当透明人其实还好。”宝禾先生回忆了一下前几天在虚无世界的日子,感慨道,“可怕的是像个死人一样活着。”
“什么叫像死人一样活着?”刘子安不能理解。
“回头再跟你说吧,反正很难熬就是了。”宝禾先生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案子有什么特别的?”
刘子安和阿宁闻言都愣住了。
“宝禾先生说什么?”刑大哥问道。
“他问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刘子安特地加重了“不同寻常”这几个字。
刹那间,刑大哥竟升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没有啊。”刑大哥想了想道,“如果硬要说不同寻常的话,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让人费解了吧。”
宝禾先生闻言,开始了自己的分析,众人对他的说法感到吃惊。
“我倒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外界盛传的那么难以理解。或者说,只需要一点想象力,案子就很好解决了。外界那些难以破案的理由,在我这里恰恰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为什么衙门会认为这个案子无从着手?因为让他们伤脑筋的是这个案子似乎没有犯罪动机,不,应该是犯下这般‘凶残’罪行的动机。也就是说,他们无法理解凶手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杀掉被害者,还把他们的心给挖出来了。”
“这我也不能理解啊。”刘子安心道,但是并没有插嘴。
“除此之外,他们的另一个难题是:庄子四周的围墙甚高,所以犯人不可能翻墙出入;唯一能出去的小门,也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封锁。然而,当闻讯赶到的人破门而入时,却只发现已经惨死的庄主和庄主夫人,凶手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他们困惑的是,凶手到底是怎么逃跑的?除此之外,房间为什么会这么凌乱?夫人的尸体为什么会被塞进排水道里?凶手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凌虐了庄主的尸体?离奇又无法解释的事并不只有这些,但是办案能力出色的官差却无法对这些事情有一个合理的推测。”
“这并不完全怪他们,因为这些事情大概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以我的眼光来看,在这个事件中,衙门犯了一个相当严重但也相当常见的错误。他们根本没有认真思考本案是‘简单而不寻常’还是‘复杂而难以理解’。想要正确地推理一件事,就必须从最根本处进行思考,不然我们只会被一般思路牢牢束缚而无法发现事情的真相。像在旅途中寻找一些传说中的所在,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所以先生才总会迷路去一些奇怪的地方吧。”刘子安心道,“连想法都这样不走寻常路。”
“所以,说道本案,我们首先应该感到奇怪的并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之前没发生什么’。在衙门眼中,这似乎很难侦破,但对我而言,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宝禾先生顿了顿,说道,“也就是说,这个事件我已经解决了。”
“啊?!”刘子安完全听傻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了?”刑大哥忙问。他刚才见阿宁和刘子安听得聚精会神,抓心挠肝地想听,只是不好意思打扰,才一直忍到了现在。
“先生说……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刘子安迟疑了片刻,说道。
虽然他很信任先生,可这破案速度也太快了吧!或者说,先生以前在衙门里做过事?
“现在我在等。”宝禾先生一边往大门处望去,一边继续说,“我在等一个人……或许不是人,但他一定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当然,我希望自己的假设没有错,不然整个谜团就无法解开,整件事也难以说通。我会等这个人到这里来,不过假如他没有来,那也是合理的,用不着意外……我只是觉得他来的几率应该更高一些。如果他来了,那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把他留住。嗯,阿宁,你会结界之法吗?”
“这是基础。”阿宁觉得自己被宝禾先生小瞧了。
“那就好,希望你基本功够扎实……”宝禾先生眯着眼道,“毕竟那家伙,应该很难被困住。”
宝禾先生还在往下说,事实上,这更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刘子安假装镇定地将武器拿在了手里,但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现在,或者说待会儿要做些什么。
宝禾先生自言自语:“听你们刚才带回来的证词,那个争吵声不是庄主夫妇的声音。因此,我们基本可以排除二人中的其中一人杀死对方再自杀。而且,即使庄主在杀了自己的夫人之后有力气把对方塞进排水道,也不太可能把自己伤成那样,是吧。”
“是这样的。”刘子安道。
“所以说,惨无人道的凶手就是众人听到在争执的那两个人,排除王瑞,就只有可能是另一个人了。子安,你有没有从众人在谈到这场争吵时的证词中,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那个尖锐的声音说的是哪里的话。”刘子安想了想,答道。
宝禾先生发表了他对众人证词不寻常之处的见解:“你说的不错,把众人的证词进行了归纳。不过这其中的‘不寻常’之处你却没有说出来。争吵声中的一个是王瑞的声音,这点争议不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众多证人对那尖锐的声音说法各异?我感到不寻常的地方不是人们不能确定他是哪里人,而是这些证人本身都来自各地,然而他们都认为凶手说的语言是他们所不熟悉的。也就是说,他们每个人都很确定凶手跟自己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这很奇怪,他们用自己不懂的语言来指认凶手所说的语言,这难道不奇怪吗?假如你不懂某一个地方的语言,那么你会确定凶手所说的正是这个地方的语言,而且认定他就是那个地方的人吗?”
“所有这些都说明一点,那就是凶手拥有一种诡异而不寻常的口音,以至于大家都猜不出他的来头。还有,想想他们对于那个声音的描述:尖锐、刺耳;急促,不平均;没有人能听懂那家伙在说些什么。”
“那家伙不是人。”阿宁忽然道。
“什么不是人?”刑大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