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敬学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麽，也许是那份不明朗的感情，也许是这个自己明明很熟悉，可是其实也不够熟悉的男人。

宋少游淡淡地笑了，镜片後的眼瞳映著月光。

男人还是硬要牵自己的手，反正就最後几分钟了，任他牵吧，越敬学没有拒绝，直到火车来了，温暖的大掌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你会再来吧？或者我去找你吧？」男人问，用很期盼的语气。

越敬学胡乱答应了，上车、坐下，看著车门关闭，载他离开。

月台很快消失在那头，连著男人的身影一起，越敬学捂住胸口，这种难过的心情是什麽呢？就是爱吗？真的是爱吗？

自己不过第一次见到他而已呀！

手机响了，这号码越敬学看到都快会背了，是宋少游，「喂？」

『我喜欢你。』一开头，就很震撼。

越敬学微微一震，没答话。

『我喜欢你，在游戏里，原本只是觉得你的个性很直率，虽然你话说得少，但都在默默照顾别人，你好像有点孤僻，不善交际的缘故吧，那麽话都让我说好了，我想跟你聊天。』宋少游的声音就像越敬学第一次听到时那样，低沉而稳重，『都是从那次ＰＫ开始的吧，你好可爱，我没看过有人ＰＫ前还要求对方把状态打开，我真的觉得你很有趣，慢慢相处才发现你不只有趣而已，还有很多很多可爱的地方，别扭的脾气也好偶尔出现的温柔也好，我刻意让上网的时间跟你一致，并不只因为我们是伙伴，那些，都不过是你最容易接受的名词而已。』

越敬学默默地在听，事实上他总是在听，差别是，这次他连无意义的「嗯」或「喔」都无法回应。

『後来你才开始会跟我聊天了，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聊建筑，我们换了ＭＳＮ，我慢慢地无法满足於网路世界，我想知道你在现实之中如何，更根本的，我想确认你真的存在於现实世界，我利用了兰草消失的契机，向你要了手机号码，我承认，有些地方，我确实有一点点阴险。』宋少游继续说，维持著平稳的声调。

越敬学一直觉得他的声音令人安心，但此刻，心却越跳越急。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如果这只是个游戏怎麽办？如果我喜欢的人不过是虚空怎麽办？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打算把你骗过来的，对不起，可是我急著要确认，确认我自己的心情，也确认你的。』宋少游轻轻地笑了，『当你从车站里走出来，那种冷漠之中带著一点淡淡的不安，当你跟我对上视线的那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我栽了，真的栽了。』

越敬学还是静默，只是有些东西，在心口翻腾。

『我说如果我爱上男人，大概也会认了吧，我认了，我就是恋爱了，今晚我是真的不想放你走，我这一放手，要是你就避不见面了呢？』宋少游的声音整个沉了下来，『我不要我们只是个游戏，不要只能在游戏中站在你身边，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讲这种话很夸张，可是我们不能在现实里重新开始吗？我喜欢你，这份心情是真的，是千真万确的。』

越敬学沉默了几秒，把手机抽离耳畔，看了看，切掉。

十五分钟後，他下了车，转头，男人站在月台的那一边，他们之间隔著铁道，眼镜後面的瞳孔，映著月光。

「你回来了。」宋少游笑了。

「你要机会，我给你机会。」越敬学开口，「你知道我为什麽挂你电话？」

「因为你不信任我。」宋少游笑得很灿烂，「我会证明给你看，那是实话。」

越敬学低低一叹，走上阶梯，绕回男人身边，「你怎麽知道我会在下一站坐车回来？」

「因为，你也爱上我了。」宋少游灿笑，「看我取那样的腻称就知道，我这人很有自信的。」

「你的腻称让我想ＰＫ你。」越敬学冷冷地道，「反正，谈不拢我就再坐车回去就好。」

「做我老婆，我随时给你ＰＫ。」宋少游痞笑著点点脸颊，「还有，你刚刚坐的是末班车喔，台铁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要火车明日请早！」

「把你的ＰＫ模式打开吧。」越敬学冷瞪他一眼。

「现在好晚了，你要打明天再打，我们先回家吧。」宋少游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