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方鹿鸣头点得十分用力,而在心里纠正道,我现在在意的人只有你啊。
想完他都被自己肉麻到了,就在他起鸡皮疙瘩的时候,沈晴方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鹅跟一篮蔬菜来他家过年。靳嬗还在雪地里堆雪人,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小沈老师!”
靳嬗已经十一岁,个子长到沈晴方胸口。后者抿着嘴角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道:“四年不见,都这么高了。”
靳嬗头仰得很高,鼻子朝天,一脸骄傲道:“我可是班上最高的!”这时,她看到沈晴方篮子里的蔬菜,眼珠子狡黠地转了一下,飞速地弯下腰拿走里面的胡萝卜,说,“我两个哥哥都不爱吃胡萝卜,我也不爱吃胡萝卜,小沈老师也不爱吃胡萝卜,狗剩与铁蛋更不喜欢吃胡萝卜,所以我要拿走咯!”
沈晴方的嘴角笑出两个小括弧,说:“拿去做什么?”
靳嬗的手指向那个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的雪人,开口:“喏,做鼻子。嗯,你说的,物尽其用!”
沈晴方顿时笑了起来。
方鹿鸣从窗外看到这副温馨的画面,拿出手机想要拍张照片,而玻璃因为他的鼻尖离得太近而凝出雾花,他赶紧伸手将其抹干净。然而那两人已经不见踪影,代替的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在苍白的雪地中显得尤为刺目。
当时在医院他没来得及仔细打量,现在看来,方路远个子又窜高一些,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褪去,彻底变成与他记忆里不相符的大人模样。
该来的总是要来,不如一次性把话开诚布公地说出来——那时的他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等到他跟靳屿“亲热”完再去找他,哪里还有他的人影?也只有掉落在门口的衣服、零食还有水果才能证明他曾经到过这里。
方鹿鸣看向靳屿,靳屿自然将一切看在眼底,朝他点头。于是他抱着靳屿塞给他的热水袋走出门,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他生出想要拔腿冲回屋内的念头,他缩着脖子走到方路远面前,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小远,你怎么来了?”
方路远垂头不语,眉头微皱,睫毛微微颤抖,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伤心。良久,他才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很好,你可以代替我向爸爸问好。还有今年我依旧不回家,哦,说不定以后都不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啊。”他说完自己也笑起来,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那样。
“不,不是的......”方路远抬起头来,一脸焦急地解释,“我、我会很难过的,因为......”
“够了,我并不想听。还有之前那件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方鹿鸣并不觉得方路远特地过来只是为了跟他寒暄,因此他直接将重点跟他挑明,“你肯定觉得恶心吧,在你们看来,我充其量就是一个......‘变态’,但是也无所谓了。”
他看着与自己相处这么多年的弟弟,他已经这么大了,都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他将纷乱的思绪强压在心底,深吸一口气,避开方路远的脸说:“我以前总喜欢让你,最开始是我真的拿你当弟弟那样对待,后来......我后来想,即便是我们关系疏远了,但终究是同个父亲所生,我还是会试图去让你。”
方路远的声音夹杂哭腔,颤抖得如同筛糠,只不过寒风凛冽,将这些情绪散在空气里。
“哥,你是不是还恨我?”
“恨?”方鹿鸣咬着这个字眼,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开口,“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方路远下意识地想要松口气,与此同时他又察觉到他语气不对,紧接着他听到他说:“已经不在乎了。你所要说的、解释的,关我什么事呢?”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当然万一不小心见面,记得把我当空气呀,毕竟我已经拿你当陌生人了。”
“再见啦,小远。”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好好珍惜呀。”
第三十五章天敌(上)【弟弟视角,用来凑字数】
方路远小时候总喜欢在大院里乱走乱晃,他的爸爸工作一直都是栖栖惶惶,而妈妈总爱跟她的朋友一起逛街旅游。他们懒得管他,而他也不喜欢被人拘束,因此他前半段的童年可谓是无忧无虑。
有一天他偷偷注意到一个小姑娘。她长得粉雕玉琢,像极其他小孩手上抱着的洋娃娃。她总是待在家里,应当是不喜欢出门,但她又经常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世界。乌黑的眼睛总会暴露她诸多复杂的情绪,比如好奇、羡慕、失落。
方路远特别想跟她在一块儿玩,要知道他素来都是被别人巴结着长大的人。因此他对于“如何接近她”这个问题困惑一星期之久,最终他想出一个办法,也是最拙劣的办法——就是故意弄伤自己,引起那个小女孩的注意。
他无论对别人也好,对自己也罢,向来都是心狠手辣、决不手软。仍是冬天的缘故,他为了防止血液凝固的时间过快,将膝盖上的伤口挖得很深。血珠子不断向外涌出来,他竟一点也不觉得疼,守株待兔地等待她能发现自己。
果真,她上钩了。
方路远只把她当作自己心爱的玩具,恰巧她的性格也是他所喜欢的那样安静乖巧。他高兴了,便偷溜去她家玩耍;不高兴的时候,打发她就跟流浪狗似的,而她却并没有像普通的流浪狗那样,继续摇晃尾巴走到他身边要肉包子,而是一如既往缩在角落里一语未发。
这难免让心高气傲的他独生闷气。他是一个报复心极其强盛的小孩,当时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出一个恶作剧来好好整蛊她,让她永远听话地黏在他的身后。
生活鲜少像荒诞的戏剧,但戏剧里的灵感往往来源于生活。当他得知那个女孩是个男生,并且还是他的亲哥哥时,头回生出不知所措的情绪。
在他刚学会说话的时候,他妈妈白舒雅涂完鲜红的指甲油,用那细长的手指指向贴在墙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笑容恬淡,眉眼生得格外漂亮。而白舒雅却毫无留情地将指甲嵌入那张照片里,转头笑眯眯地对方路远说,小远,你看这个阿姨。
他那时候睁圆眼睛,奶声奶气地问,怎么了?
白舒雅嘴角弧度依旧扬得很高,缓缓放下手。照片里女人的脸上平白多出一道甲油印记,如同血色的月钩,衬得女人的笑容愈发诡谲。随后他听到他妈妈说,这个女人,妈妈很讨厌。她啊,跟你爸爸生了一个儿子。
方路远转了下眼珠,说,爸爸是抛弃我们,跟她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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