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鹤想让沈恒住院观察两天,沈恒不想他在医院砸钱,非要出院不可,然后就是“他穷得只剩钱了”和“那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轮番上阵。肖云鹤被沈恒气得够呛,最后只能派秦瑶出马,苦口婆心地劝沈恒搬家。沈恒架不住秦瑶的柔情攻势,嘴硬心软,又很想念自己的两个孙子,这才点了头。
四一年年初又重复了一遍去年的光景,沈恒莫名地病了几次,之后精神便有些恹恹的,整个人也迅速消瘦下来,每天都是个昏昏欲睡的状态,以前还能早起出去遛遛小一,现在也只能放任小一满屋子乱跑了。秦瑶也暂时放下了火锅店的生意,每天过来照顾沈恒,伍钦旸每周末也回来看他,明显能感觉到沈恒精神不济,同一个问题隔三差五地就会再问一遍,记忆力也是不太好了。
沈恒的衰老让伍钦旸和玄珏都感到十分难过,连一向活蹦乱跳的金毛小一都开始沉默下来,每天趴在沈恒的脚下,大部分时间都是不说也不动,只偶尔伸出舌头来舔舔沈恒的手心。伍钦旸大一结束后在秦致的建议下转了专业,算是子承母业地改学了商科,暑假又有小学期的实习,回来后好不容易整理完了实习报告,准备放松一下,拉着他哥就出门看电影。
电影总共两个半小时,刚看了一半伍钦旸就接到了秦瑶打来的电话。秦瑶在电话里几乎是语无伦次,最后让他们赶紧回来。玄珏和伍钦旸心里俱是一沉,连忙打车赶了回去,远远就见大宅门口停着辆白色的救护车,还有几个急救医生围在沈恒的床前。秦瑶扑在伍春行的怀里,哽咽道:“我……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事儿……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就……”
伍钦旸站在沈恒的卧室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没过多久秦致也从公司赶了回来,肖云鹤晚他一步,刚一进门就见医生一脸遗憾地收起急救用的器械,摇头道:“人已经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肖云鹤只觉得心里一空,像是缺了什么,有种失重的坠落感。又看着医生用被子盖住了沈恒的脸,双手微微一抖,心底挣扎了一下,却并没有做无谓的坚持。
他觉得沈恒还在,又好像不在了,像是残留下来的微弱气息,一会儿就消失了。他闭上眼睛,对负责急救的医务人员轻轻点了点头,哑声道:“谢谢。”
伍钦旸第一次见他舅妈这种徘徊在恍惚边缘的神情,他知道肖云鹤很少失控,对死亡的恐惧忽地从记忆深处蔓延出来,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从头到脚地吞没。伍钦旸下意识地抓紧玄珏的手,几乎在他的手上掐出五个鲜明的印子。他听着秦瑶的哭声,大脑空白,忽然又记起以前沈恒带他去草丛里捉蜻蜓和到河边钓鱼的情景,便扑过去抓住沈恒垂下来的手,察觉到那双手还有着一丝残余的温热,大哭道:“爷爷!”
肖云鹤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又被秦致扶住。秦致握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当然明白沈恒对肖云鹤的意义,只是他这么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然而在这个时候,还是突然觉得悲伤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就简单说一下为什么要让沈恒离开吧。
沈恒这个人物在前期(就是写南城的时候)还是没有原型的,但是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慢慢开始有了,不是某些具体的人生经历,只是生活方式和态度这方面,不知不觉就和日常靠近了。
但令我感到非常难过的是……这个“原型”现在已经不在了。
所以我没办法再把沈恒这个人物继续下去了,对不起。
……我知道在一个傻白甜的文里写这种情节大概真的不合适,但又不想沈恒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所以不喜的话下一章可以跳过不看,到时候我会把105和106一起更新,大家自由选择吧,106就开始卷五的正式剧情了。
另外PS:103章传送门在文案
☆、第一零五章
而这种悲伤似乎也与旁人无关,只是某种微末的情绪在顷刻之间被放大到了极点。秦致能感觉到肖云鹤的手在微微发着抖,然而在越过某个临界点之后,却又忽然冷静下来。他松开秦致的手,走过去揭开盖在沈恒脸上的被子,见他双目紧闭,神情安详,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竟有一种僵冷的平静之意。肖云鹤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想说,最终却只把放声大哭的伍钦旸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旸旸,别哭了。”
伍钦旸抬起头来看他,却捕捉到他眼底一丝潮湿的茫然。
三天后沈恒葬礼,一切从简。
沈恒既没有亲人在世,肖云鹤便以养子的身份操办着一应礼节,亲手给沈恒换了寿衣,又在家里点燃了长明灯,停灵三日后开始安排遗体火化的相关事宜。三日里前来吊唁的人不在少数,许愿殷浩乔源陈棣他们是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唯舒凌还在赣中老家,想必一半天也该到了。如今的一组众人都有露面,谭翊和唐家兄弟一起,B市公安总局和上级部门也派了专人前来,除此之外就是和秦致在生意上有所往来的人,只简单客套过后便离开了,并不愿犯他们一家人的忌讳。
肖云鹤一面守灵,一面接待着闻讯赶来的各路人马,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沈恒今年都八十四了,搁在普通人里怎么也算是长寿,如今安安稳稳没病没灾地走了,其实也是种福气。肖云鹤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早晨出门上班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中午接到电话赶回来,然后别人告诉他沈恒已经没了。他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过程,他没能在沈恒的有生之年做到更好,至今仍觉亏欠,这又和单纯的恐惧并不一样。
然而沈恒的去世对伍钦旸来说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打击,在他顺风顺水二十一年的人生里,也唯独钟离胤那次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人对生命的畏惧是出于天性,经历过劫后余生的人更是如此,但他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情形,那一瞬间的冷意几乎把他全身的血液冻僵,然后再一点点地被恐惧蚕食。玄珏重伤时他还有一丝残存的希望,总不至于绝望,如今沈恒却是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他和玄珏都对沈恒十分亲近,从朝夕相处到阴阳两隔,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这个与生死有关的命题了。
只是他想了很久也没能得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仍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悲伤太过,忽然又觉得生老病死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比起百病缠身和郁郁而终,怎么看都是如今这个情形更让旁人觉得欣慰。灵堂里是清一色的素白,沈恒的遗照摆在正中的桌案上,供奉着两碟他平日里爱吃的瓜果点心。伍钦旸见肖云鹤又点了根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烟灰缸里的烟蒂,这时听秦致劝道:“云鹤,别再抽了。”
肖云鹤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烟灭了,片刻后道:“那不抽了。”
伍钦旸也不知道自己能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开始焦虑,只得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就在这时又有人从门外进来,秦致和肖云鹤起身行礼,很快便被来者搀扶起来。
舒凌风尘仆仆地从机场赶来,虽然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在看到沈恒遗照的瞬间还是不免心里一颤,沈恒是真不在了,又不想多添难过,只安慰道:“云鹤,你也别太难受了。”
肖云鹤道:“你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先去看看恒叔吧。”
伍钦旸也在这时站起身来,略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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