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殿下。”负责看守的亲卫们纷纷行礼。
赵泽雍不时颔首,率先踏入斜斜往下的台阶,回手搀扶容佑棠,低声说:“此处逼仄憋闷,你闻不惯这气味,少来为妙。”
“不妨事,我本就很少下来。”容佑棠答,声音在幽深隧道内回响。
片刻后,容佑棠再度见到了镇千保。
“喀喇喀喇”,响起铁链镣铐摩擦拉扯的动静,身穿粗布棉袍的镇千保离开被窝,拥着被子靠坐墙壁,冷漠扫视对面一丈处坐着的庆王。
“包锋,你求见本王何事?有话快说。”
“她真的死了?”绰号镇千保的包锋嘶哑问。
“谁?”
“杨家二姑娘。”
容佑棠耳语提醒:“殿下,他指的是周夫人。”
赵泽雍点头,平静说:“周夫人持械行刺皇子,当场毙命。”
包锋瞬间暴起,铁链镣铐哗啦当啷乱响,怒吼:“她怎么可能行刺皇子?怎么可能?一定是被你们设计杀害的!容大人,你居然敢弑母?如此凶残狠毒,令人发指——”
“住口!”
第158章施威
“来人!”赵泽雍怒喝。
“殿下息怒。”容佑棠耳畔仿佛平地炸响一惊雷,吓了一跳,忙劝:“您是来问话的,快消消气。”
“包锋!”
“老实点儿!”
“跪好,休得放肆。”
看守要犯的亲卫们一拥而上,手脚麻利,转眼把包锋制住。
赵泽雍面色沉沉,语意森冷道:“包锋,若再让本王听见你随口诋毁容大人,仔细你的脑袋。”
包锋被制住后,一动不动跪坐,浑身精气神尽散,颓然沮丧,两眼无神道:“你大可杀了我,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大胆!”
“胆敢对庆王殿下不敬?你吃熊心豹胆了?简直找死!”忠心耿耿的亲卫们气不忿,黑脸呵斥,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赵泽雍虎目炯炯有神,冷冷道:“包锋,你使用‘镇千保’的绰号行走时,听从平南侯、皇后、周杨氏等人驱使,为虎作伥,无恶不作,残害忠良不知多少,判凌迟尚属死有余辜。你当本王不敢杀你?”
“要杀便杀,少废话。”包锋自暴自弃,哀叹在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无生趣,无所畏惧。
赵泽雍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容佑棠悄悄一扯宽大袍袖,遂暂时按捺。容佑棠心平气和,冷静道:“包锋,周夫人并非故意行刺皇子,而是杀我,但当街众目睽睽,她的匕首确实挥向了九殿下,若非侍卫救护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包锋猛地抬头,两眼迸射浓浓恨意,肌肉暴凸,拉扯得铁链哗啦尖锐刺耳巨响。
容佑棠眉毛也没动一下,继续说:“我不清楚你和周夫人的关系,但你长期隐瞒平南侯,甘愿受其驱使作恶,屡次谋害我母子,姑且算你们是朋友吧。”
“不算!”包锋紧张否认,怨恨指责:“二姑娘何等尊贵?我只是个下人,岂敢高攀?你真恶毒,假如二姑娘已逝世,死者为大,竟然还败坏她的名誉!”
我怎么败坏她名誉了?
“没有‘假如’,周夫人确实已死。”容佑棠纳闷皱眉,灵光一闪,意味深长道:“包锋,我并无他意,你若胸怀坦荡,何需介意‘朋友’一说?”
“当然坦荡,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
包锋愈来愈激动,红着眼睛骂:“你果然是周仁霖的种,父子俩一个德行!周仁霖生性风流虚伪,花言巧语哄骗得二姑娘死心塌地,你爹是个靠女人发迹的窝囊废,自私自利,无情无义,左一个红颜右一个花魁,害惨了二姑娘一辈子!”
庆王勃然变色。
“殿下息怒,咱不生气,冷静些。”容佑棠耳语劝慰,两人座椅并排,但庆王略靠前,亲王常服宽大华贵,容佑棠的手顺着其袖筒往里探,握住对方的手,十指相扣,悄悄安抚。赵泽雍面无表情,一把将对方的手按在太师椅软垫上,怒火稍微平息,忍着没开口。
包锋酣畅淋漓地骂完后,屏息等候惩罚,孰料,容佑棠却笑了。
“没错,你骂得很对。”容佑棠颇为赞赏,有感而发:“怪道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尚未投胎前若能预知后事,定要托梦告诫我娘千万别信任伪君子、千万别入京寻找负心薄幸之人。可一切已经发生了,徒留活着的人缅怀伤悲。”
“你什么意思?”包锋愣了,不解其意。
“没什么意思,感慨两句而已。”容佑棠神色悲悯,平静道“我娘为情所困,年少时一步踏错再不能回头,最终被伪君子放任妻子派杀手暗害,幸而老天有眼,我侥幸逃生,否则悄无声息地枉死,谁给我们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