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6_(神州奇侠同人)客舍青青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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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6(1 / 1)

柳五踩着烂湿的泥地,跨进篱笆扎成的四方院。好在院里大部分都铺了水泥,没水泥的地方也都用煤渣盖上,上面乱七八糟堆的好像是农具。柳五径直穿过院子,走进开着门的正屋。屋里光线暗着,桌椅凳子都显得乌擦擦。一片暗光里,走出康劫生和小司机,两人都卷了袖子,抓着抹布,“五爷!”“五爷!”柳随风肩膀一斜,大衣甩到椅子上,走了几步,“鞠秀山人呢?”“到别的营打招呼去了,说再找几个勤务兵来。”康出渔跟着进来道,“小鞠现在大小是个团副,正为这头衔得瑟呢!”柳五只说了一句话,“先想法保住自己的命再得瑟罢。”其余三人的脸就都有些垮。很好,正是他想看到的。

转身往东屋走,身后小司机帮他将大衣拎起来,康出渔则道:“五爷,厨房里菜不少,你怎么吃——”柳五的回答是:“你们看着办。”

屋门一关,将自己一个人阖在这农家老屋里,并不想跟外面的几个言语太多。知道这几个都不是心甘情愿来的,也就是他几乎拿枪逼着了,说了句“你们一个个硕鼠般地白吃白喝了我快两年,现在该是还我帐的时候了吧?”才无法可施地跟了他来。尤其是康出渔这个老东西,为了不来南昌,几近把撒泼打滚老泪纵横那一套轮番上演一遍,替自己求情,替儿子求情,说什么“为我们老康家留后”,拉着康劫生要一起给柳五下跪。柳随风坐在桌边,稳稳地持着筷子,仔细地去挑碗里的黄豆。黄豆跟猪脚,炖的稀烂,葱蒜诸齑也都放了,吃起来,却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没有李沉舟做出来那种浓郁味道。心里想着下次找人问问,再做一遍,那边康出渔扯直了嗓子,隔着桌子要他放儿子一马,或者好歹让康劫生娶个小娘,让小娘怀上了再走。柳随风勺子停在嘴边,心里想到的是自己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儿子的了。其时恰好一股穿堂风迎面扑来,直灌唐家老宅一进一进的院屋,从前院、中院,到正屋,到堂屋。柳五坐在中央,吹着这莫名的穿堂风,望着这一进进的曲幽,胸中升起淡淡的悲凉。也就那么悲凉了一下,眼一眨,低头继续喝汤,不再去想无子嗣的事。生来便是独来独往的兽;独来独往的兽又需要什么子嗣……

不顾康出渔如何苦求,只把名字给萧开雁报上去。手下这几个跟他来重庆的男丁,一个不少地,都要跟他去南昌。只可惜宋明珠莫艳霞不是男人,否则也要一起带走的。他自己是无所谓的,上南昌,上广州,上桂南,如今他还在乎上哪里麽?甚至不太确定是不是想留得命在,别人上战场估计都是希望安然返乡,柳五在这一点上是有疑问的。别人活着是能还乡,他活着是能到哪里去呢?别人是将军白发征夫泪,他好像没什么故土至亲好想。既然上战场是孑然一身,下战场也是孑然一身,那么上下战场的区别又在哪里?这么说,却不表示他愿意随意将自己的性命轻掷。死在前线,固然能得个战死沙场的美名,可他一向对得美名的兴趣不大。何况还很有可能是那样一种死法,炸弹、炮火、人群成批地倒下,他就倒在人群之中,血肉模糊、面孔烂尽地,还能有人认出他是柳五柳随风吗?就算要死,也不能作为炮灰而死,何况柳五并未打算将性命轻掷。上战场不等于放弃生命,尽管他这条命里好像已经没什么多可留恋——应该是没有的罢,虽然时不时地,他还会莫名地出会儿神,想起某个名字,想起某个人,然而还没等想清楚,就立即岔开自己,考虑起别的事。康出渔还在他耳边大声地抽泣,康劫生、鞠秀山、小司机一个个垂头丧气,莫艳霞不见人影,虽然有时上楼下楼,他会发觉她在门后窥视他——愚蠢的女人;宋明珠对此不置一词,甚至有点儿高兴——为她自己,但还是叹了口气——为其他几人,柳随风除外。柳五没说什么,只是当着她的面把全副身家钱钞装进行李,把老妈子的工钱支付了,将人辞退。宋明珠的脸色终于些微地变了起来,柳随风这才在肚里会心地笑了:这些个小婊/子,自谋出路去罢!去当情妇,当暗娼,当交际花,都跟他无关了。唐家老宅这处房,回头让人跟唐灯枝说一声,提前退租,多出几个月的钱就算了——他上次把那条土狼折腾得不轻,权当补品慰问。等几个月一到,唐灯枝过来收房,让这些个小婊/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自己想办法去罢,凭她们的姿色不会活不下去,如何活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两个女人早就视而不见,剩下的男丁却是牢牢盯着,不叫他们走脱。白养了这些人两年,是时候该回报了。倒不是柳随风多么看重这几人——如今他连自己都不大放心上,何况这些个东西?这些人对他而言,就是用惯了的工具,好不好用在其次,用得顺手倒是真的。他动用萧开雁的关系,戴着团长的头衔去前线,面对着无疑是一伙已然派系分明各怀心思的丘八——穿着一样的军服,不代表心都朝着一致的方向,正如表面上的权力七雄,私底下亲疏分明。天下之事,概莫能外,这一点柳五再了解不过。带着这几个东西一同前往,主要也就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势力:勤务参谋交给小司机康劫生,向萧二讨了鞠秀山的团副、康出渔的军需官,这样带了过去,行事方便些。至于这几人心里做何感想,是丧气还是哭号,就不是柳随风所关心的了——谁会去关心用得顺手的工具的思想?

既不关心这些人的所思,也就无所谓跟他们做什么交流。柳五不喜欢跟人做言语上的交流,从来就不喜欢,从小就不喜欢。有什么交流的话,不是互相利用,就是上床,最是简单明了,童叟无欺。除此而外,人与人之间,是否还会发展出另外的关系——那种两厢谈着话就让人感到愉快的关系,他对此没有概念,也不会表达出兴趣。如今他对什么都缺乏兴趣,对什么都无所谓,看人死去比看人活着更能叫他高兴,所以他跑前线来了。死人反而让他感到亲切,死了的东西才是再也不会出现什么变故的。一些人活着的时候,总能让他不舒服,让他生气,让他抽着吕宋烟都感觉不到生命的美,而那些人一旦死了,就好多了。死人才值得原谅,活人永远都是罪恶,是死亡叫他对那些人消了气,对那些人的情感变得稍微柔软一点,最好的例子就是——李沉舟。

在柳随风看来,李沉舟大概是死了,也最好是死了,即便不死也跟死差不太多。李沉舟活着的时候,他对他总处于一种不安、不决的状态,一忽儿想扑上操他咬他,一忽儿又恨不得拿枪打死他。而今李沉舟死了不在了,他的心态也随之平稳。这样一个确定而不再变化的李沉舟,反而让他安心了。李沉舟死了,再也出不了牌,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出牌了。他喜欢这种优势,这种以前在面对李沉舟时从未具备过的优势。是这种优势让他带了点儿温柔地,想起李沉舟种种的好,那副身体的耐操,那个怀抱的温厚,那双手既漂亮又能做好吃的东西……想着想着,心头还会漫过一丝伤感,于是连自己都被感动了,像是看一出戏剧后的多情的舒气。但是很清楚,这多情的舒气的对象,是一个死人,一个确定不会再有后续的人;只有这样一个铁定不变的结果,才能叫他放心地怀想。李沉舟最后的结局,是他赋予的,他生前是跟他做/爱,给他说话聊天做吃的,一切都是关系他,一切都是因为他,黄浦江边的那几枪,是柳随风将李沉舟定在他想把他定在的地方了。这样很好——至少不差,李沉舟生命里最浓墨重彩的几笔,都是跟他有关的,再也无法有什么人,能够闯入李沉舟的视线,让他且忧且喜。这个念头给柳五以安慰。他是了解那只老狐狸的,老狐狸只要活着,床上就不会少得了人,找女人那是家常便饭,若是找男人……

“轰隆隆隆——”春雷在云层深处翻滚,由远及近,外头的雨下得愈发得雾蒙。透过窗子,柳五看见鞠秀山手插在裤袋里,领着两个勤务兵走进院子,勤务兵的手里拎着几只活鸡。鸡脖子被捏得老长,翅子耷拉下来,屋里边康出渔他们迎上去,一伙人往厨房那边走。

柳随风忽然就觉得屋子里很闷,那种无谓的心情荡然无存了。某个念头汩汩地冒泡,让他一下从椅上站起来,军靴重重地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走了几步,开门出去,屋里不可待。但是胃里空虚着,得吃点儿东西,否则回头闹将起来,不知要耽误什么事。桌上搁着白糖糕,还是下火车后买的,康出渔小司机吃得津津有味,却被柳五拒绝了。而今没什么好挑,包了几只抓在手里,穿上大衣出门去。路过院子时,康劫生问他,“五爷不在这儿吃饭?”他道:“你们把我那份留下来。”就冒着细雨去营里。

三五勤务兵搭大锅、推小车过来过去,见到他都不禁好奇地望一眼。有眼尖的瞥见他的肩章,才犹犹豫豫地举手要给他敬礼。柳五手里抓着白糖糕,将周围事物收进眼中,并不理会这些士兵。他并不想建功立业,他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才来参军的,他其实也不大清楚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无意死亡,可也无意生活。只是知道,大后方不可呆,重庆尤其呆不下去,他在后方无事可做,来前线或许能有点事做?白糖糕混着雨丝,凉飕飕地送到口中咀嚼,咀嚼得很慢,用自己口腔的温度将它焐热了,才咽下到胃里。一如既往地讨厌这种甜味,像太平日子里依依的草木,温和得不是滋味,不是柳五熟悉的那种滋味,也不是他能拥有的那种滋味。所以就连食物也分出来敌友,清淡小食是敌,鱼肉香辣是友,他只想亲近浓酽味厚的鱼肉,却因为胃病的关系,不得不时时面对平淡的米粥。要光是舌头上的不适也就罢了,偏偏嘴里吃着馄饨面条小米粥,心里也跟着不适,宛如一个亡命徒置身于美满的三口之家,表面上似乎分享了人家的美满,其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顺着烂泥道往南走,一路有农田,有房屋。农田早就荒废了,纵有新绿,也是野草的生机。住房屋的至少连长级别,其余的都挤在帆布大棚里。靠着修水的一片,都是这样的大棚,一半的大棚住人,一半的大棚住马。其实没有多少马,不知是一开始就没那么多,还是后来都死在枪炮中了。住人的棚子里倒有点热闹,隔着蒙密的细雨,传来赌牌九的吆喝。棚子口有人垮着衣裤,走来走去地吸烟。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一种命不在自己手里的呆木。吃得不好,又随时会被充了炮灰,想来脸上也做不出多少表情。

顶上的天渐渐变暗,已是傍晚的样子。左右的农屋、大棚一个接一个亮了灯,巡逻兵开始交接班了。走到骑兵营边上,对面是步兵营,柳五被巡逻兵打问,要求出示身份证明。没说什么,将一块盖了章的纸片呈给他们。领头的队长仔细瞧了,一个“啪”地并腿立正敬礼,跟前番司令部门口的警卫员做得一样标准。纸片收回来,装进衣袋,柳随风继续往步兵营走。肚子不是很饱,身上已经很湿漉漉,也许应该回去吃饭,那几只拎来的活鸡,现在一定成了不错的美味。但两条腿就是不住地往前走,往步兵营一幢看上去挺齐整的小屋走过去,如果远处那间大屋住的是步兵团团长的话,这个小屋至少住的也是参谋长团副之类。屋子亮着灯,里面有饭香飘出,柳随风跨过篱笆,走近了看。

一个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灶上坐着锅,扑扑地冒着白汽,砧板上鲜红嫩绿的大约不是青椒,就是剁椒。男人从一个盆里一把一把地滤蔬菜,手边还有大小不一的大盆小篮,都各自装着东西。又向前跨上一步,微微偏头,去瞧做饭的男人。意外地没穿军装,罩着普通的衫褂,中等身量,随处可见的劳力的那种发酱的脸色。五官不显眼,却也不碍眼,看上去比较沉默。男人做事并不麻利,就是熟练,事情做多了的那种熟练,一板一眼,按部就班地。他有四十岁麽?柳随风心想。估计没有,苦出身的人面相都显老,被风霜催着的那种老,二十岁看着就像三四十。柳五猜屋里这人也就三十多罢,刚被抓壮丁不久,按着在营里烧茶煮饭做杂活。空气里有饭香,还有肉汤的郁气,屋灯亮得黄暖,男人在沉默地忙碌。不知怎么地,柳五很喜欢看这一幕,喜欢这饭香,喜欢这灯光,喜欢看这男人一下一下切菜的动作。这个男人显然出身苦力,但面上却没有劳苦挣命的人的那种呆滞神情,或者下等阶层那种惯常的察言谄媚的低贱。男人只是沉默,一种竭力保持尊严的沉默,也许很不成功,但沉默里有他的态度和立场。

“你在看什么?”冷不丁,黑暗里有人发问。脚步声起,一个高大汉子从暗里走出。

柳五侧了身,去打量那汉子。衬衫垮塌着,没穿外套,军裤军靴,腰里别枪。上扬着眉毛,表示着他的不悦,眉下一双虎目,比屋里的灯光更亮。

“盯着别家的屋子别家的人看得目不转睛,不怕吃户主的训斥吗?”汉子走上前,神气有点吊儿郎当,两腿岔开站着,却是渊渟岳峙、脚下生根的步态。手插裤袋,炯炯地瞪着柳五,完全是一头公兽遇见了来犯者的架势。

柳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而冷淡地望着他,回应汉子的挑衅。这令人很不愉快,因为显然这个汉子身上流淌着跟他自己差不多的血液,那种好斗的公兽的血液。遇见一个同类,似乎比遇见异类更加糟糕一点,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同类也想要,真讲究起来,会是一场恶斗,势均力敌、昏天黑地的一场恶斗。惺惺相惜是不存在的,至少不在柳五的认知里。他是独来独往的兽,独来独往的兽既不需要子嗣,更不需要知己。

那汉子倒是没他的冷淡,借着灯光瞧看他的肩章,看清楚了,“噢,原来还是个团座!我失礼了——想起来!最近传说重庆派来个柳团长,接管骑兵团的,莫不就是你?”

嗓门不小,柳五却越发懒得接话。

“你又在外头闹什么?”屋里的男人忽然出现在门口,挡住灯光,对着汉子道。声音不大,更不严厉,是家长管教小孩的那种平平的口吻。屋里的光照到他脸上,照出一张略微倦怠的面孔。

汉子一见到男人,眉眼更加活泛,每个毛孔都在笑似地,“我哪里闹了?是这个柳团长在偷窥你呢!”扬着脸面对男人,是抢先把坏事扣到别家小孩头上的孩子的神情。

男人于是向柳五望来,仍是那种略微倦怠的样子,“柳团长好。”算是招呼。不是立正敬礼,而是招呼,对搬来的新邻居的那种日常的招呼。

这倒有点新鲜,柳五心道。这时汉子站到男人边上,侧着身子偷偷地去勾男人的小指,做得半明显半不明显地,存心想让柳五看到。一边做,一边道:“骑兵营也该开饭了吧,柳团长不回去吃吗?我们步兵营军饷给得紧,没做多余人的饭!”男人胳膊一让,没叫他勾着,汉子脸上立刻显露出不满。抽一抽鼻子,头一转冲着柳五,好似是柳五让他没勾着人的小指。

柳随风弹弹手上的糖糕屑,转步往回走,心里觉得无聊,又觉得有点好笑。走了几步,忽得回头,问那汉子道:“你是孙天魄?”

恰好撞见汉子抓着男人的手,不知想干什么。听见问话,手上并未丢掉,眉头扬了扬,“柳团长消息倒挺灵通!”

柳五没再说什么,继续转身回去。路过一个个农屋大棚的时候,还在想方才他问汉子是不是孙天魄,旁边男人身子一拦,挡在汉子前面的样子。

“他还是护着他的罢——”柳五这么想。

☆、异类(下)

在柳随风做过功课的那份名单上,孙天魄的名字列在后面。济南孙家,鲁系军阀的一支,在孙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在当地算是风光的。这孙天魄就是孙家的长子,少年时就跟亲爹一起骑马扛枪,抢地杀人了。他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孙老爷子娶了四房夫人,一人给他生了个儿子。听上去是个挺不错的香火兴旺的故事,遗憾之处在于孙老爷子一死,孙家就开始走下坡路。走下坡路的原因,一多半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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