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厉周身一阵僵硬,心道我怎能去得?我若是去了,那妖女不知便罢,若是知道,太傅还未知可有命在!
他艰难的摇了摇头,望着面前玉石御阶沉声道:“肃恭不去。肃恭明日便得回军中去了,还需下派人手查证李元甫一案之余孽。何况明日一早便得发出皇榜去,一则招贤纳士,二则通报举国上下,宰相一党清理之事。若能得万民传颂,较之去边境寻太傅而言,岂非可令他回来时更加开怀?”
慕容临望了望他,皱眉道:“厉儿,你若是因着那妖女之事而刻意回避懿轩,便大可不必。”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御案前拿起那颗药丸,扬扬手道:“若是本王猜得没错,懿轩纵然是还有何隐疾未除,凭此物也足够了。”
慕容时凤目转了转,微叹一声,终是一言不发的拉着陈熹泓走了。
“皇叔,你当日未曾见着那宋云儿,自是不知她的厉害。”慕容厉垂头丧气,整个脑袋都埋进双臂里,整个人蜷在椅子上,似是十分害怕:“厉儿不知,若违了承诺后,她还会使出什么法子来……厉儿不敢冒这般险,实不能再看着懿轩他,有任何闪失了……”
其声呜咽着,低低的自臂间缝隙里传出来。除了皱着眉望向他的慕容临与一边抢了那药丸过去细看的慕容雨,自是无人得知这方才冷竣森严的侯爷倾刻已憋屈得又像个孩子一般,窝在那里满腹苦楚不欲人知。
尤其最应知道的,却也是最不能知道的。
这般为难,纵是慕容临也无法可想,他只得任由慕容厉呆着,等他自己慢慢好起来——心结之事,有时候除了等,确是别无他法。
偏是慕容雨此刻摇摇头,扁着嘴轻声道:“这药丸,不是解毒用的。”
这句话倒比什么都管用,慕容厉立即抬起头来,虎目通红的望着她道:“不是解毒用的,那为何藏在石像里?其它两枚珠子中是否一样有药丸,究竟有何用处?”
“我也不知道啊。要等师傅回来问问他老人家,这玩意,师傅只教给皇叔一部分,便不知为何气冲冲的回了山庄。若非师傅发脾气,雨儿还不知道师傅失踪几年是找了皇叔去学医。”慕容雨闪着大眼睛,又望了望慕容临,打个哈欠道:“此刻再急也无济于事。皇叔快些拟好皇榜与军令,送肃恭哥哥回去休息吧。若是让他再如此下去,只怕我师兄还未回来,他便不成人样了。”
慕容临深以为然,立即与两人商议了一番,拟出皇榜与军令来,又连夜叫人送去抄了数份分别送往各处,这才拉了慕容厉回凤鸣轩去。
慕容厉却摇头道:“方才已告之皇兄,肃恭这刻便回军营去了。皇叔自去歇着,皇妹也莫仗着有些本事便乱跑,这宫中也说不准还有些乱党,尽快回栖梧阁才是。”
说罢,他立即头也不回的奔出殿去,大喝道:“来人,牵马!回营!再有侍卫回侯府告之小公子,往后有事直接到营中找我!”
夜色沉沉中,骏马嘶鸣,蹄声渐远。慕容临与慕容雨赶到殿外,已只见着那一袭火红的披风一角拐过宫墙,出了皇宫大门消失不见。
次日,皇榜一经发出,果然众多百姓围观。当得知其中内容后,纷纷叫好。一边道是陛下仁心急救水患,一边又说是早该整治贪官污吏,肃清朝野,还有些志大能言的便要自荐,将邺城太守设下的荐官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少许人留意到诸国动向,却也纷纷冲向中军大营或邺城太守府,以求能得见高官尽自己一份心力。
但无论哪种,百姓们均都是拍手称快,对慕容时此番一刀切下数名大臣毫无异议。显是早知宰相一党在朝中坐大谋反,如今见朝中正值用人之际,开心之余又都纷纷向邻里乡亲汇报去了。
也幸亏是慕容厉回了中军大营,否则那帮将士突然被百姓们围了军营,倒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接连一月许,隆冬来临,每日都仍有数百人涌至邺城太守府与中军大营,连带着宫中太史与尚书、侍郎等都忙个不停。但凡有自荐的,均是一致对待着:报名,初试确认不是去胡闹的,便由接待的士兵引进去登记画像,再发个考牌序号,统一住在城中原宰相府里。每日考三百人,各自有御林军在宫门检察了身无长物且确是本人,才由禁军带队入宫。
第一百十九回
考试的都分了文武,视各人程度不同,又分有三六九等。宫中少了个王福指派内侍们,头几天更是乱成一团,吵得慕容时等人无可奈何之下又将王福暂调原职,还将那两个少年送还与他差遣。
慕容临与慕容厉亲自出马任了一文考一武考官,倒是真挑了几个人才,但像郭逸那般文武双全的,却是真只有老国师。
考虑再三,慕容时亲自写了封文书,命人传往玉门关,邀红袍怪回朝重为国师,郭逸则升为丞相,均是文武双职。既掌朝政内乱,又辖外交兴兵事宜。再设下面侍郎长史数名,由他二人回宫自行挑选。
至于军机大营,则仍由原来的老统领先管着,慕容临虽有能耐,却苦于武功被废,故而只能偶尔在旁出谋划策。
这时候漠北早已是冰天雪地,多数居民已躲在帐篷里成日饮马奶吃羊肉,闲来无事时多造人扩充部族规模也是件大事。好在红袍怪与郭逸两人并不怕冷,故而一路摸进了原尤西族的地盘时,倒也没被发现。
他们只身前去,自是以免人多反而容易被察觉,还有个原因便是红袍怪半路上已接到书函,得知李元甫一党锒铛入狱,朝中官员紧缺,地方上更还未及察清之事。故而他二人低调行事,一路翻山越岭而去,到得边境也是乘夜而入,行踪更只告知玉门关太守,由他代发文书传回宫中去。
两人一路行来倒也安全,只是郭逸情绪不佳,时常整晚难眠。偏他每每又不愿打扰红袍怪休息,便跑到百丈以外找个清静之处坐下,对月吹笛直至天明。但其实每次红袍怪都跟在身后不远处,听着笛声独自喝闷酒。
宫中传来文书之时,便也是那等情况。
但经此一次偶然,红袍怪发觉如此甚好,于是刻意训练之下,飞奴便会在笛声响起之时才到了。
但如此一来,郭逸便更加不知消息,亦不明慕容厉近日境况了。
慕容厉在那一月余的忙碌中渡过之时,其实每晚亦无法安然入睡。他独居于中军帅帐内,却往往是盘膝坐下,望着手中郭逸那封短笺,看了一遍又一遍,再小心折起收回袖袍里,强自合眼打坐,直到天蒙蒙亮便立即出去,以忙碌的事务分散心中那份千辛万苦压抑着的感情,使之不易外露。故此,他整个人看上去较秋日里消瘦了不少,却又显得老成了些,倒有些像是二十许的成年男子,而非是岁末才刚满十八的少年。
他每次见着慕容时亲手递过红袍怪传来的书信,便立即仔细瞪大了双眼去找有关郭逸的任何消息。当得知郭逸亦是时常整夜吹笛未曾好好休息,他更心中难受,却又不敢在回书中畅所欲言——既怕郭逸看到时心境已变,又怕自己违背承诺后,那不可预知的后果!
“难道,真要如此这般,忍过十年?那太傅回京时,肃恭你又该如何?”慕容时的话时常在他耳边响起,他也不是未曾想过,相反他时时在想,日日在想。苦思中,终还是作了最后的打算。
若要说慕容厉的打算是再消极不过,郭逸的举动便是相反的十分积极。
如果,请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om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http://.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