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千佛洞,虚望宫...能想到的地方都跑了个遍,同样问题问了无数遍,答案惊人的一致。
锁魂戒与移魂玉一旦捆绑上,除非戴玉之人自行取下玉佩或替持戒之人取下锁魂戒,否则便一直替持戒之人损耗修为,直到修为耗尽。
若是修为耗尽了...又会如何?
却没人能回答得出来。
茯沉只能暗暗猜测,是轮回转世,还是...灰飞烟灭?
心里徒然升起一丝寒意。
一日一日数着日子,以夙痕帝君万年的修为能撑的日子也不过五十天了。
五千年的修为说丢就丢了,真是舍得。
茯沉虽是嗤笑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去了浮腾宫。
攸楼正在小院里捣药,青色的杵臼在瓷碗中来回碾磨,发出细碎的、清脆的声响。
见茯沉来了,便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了他面前。似乎早已知晓他的来意,也不再拐弯抹角,径直入了主题:“四太子是想要我去劝帝君吧?”
茯沉点了点头。
“我无能为力,要让四太子失望了。”攸楼摇头。
茯沉不解地问:“攸楼为何这样说?”
攸楼淡淡地笑了笑,“帝君决定好的事就算是我亦不能改变,四太子切莫担心,帝君会想到办法的。”
茯沉按住攸楼的肩膀两侧,话里不竟有了几分焦急之意,“若是没想到办法呢?他岂不是白白耗尽了修为?”
猛地惊醒一般停下要说的话,收回双手,目光闪烁望向旁处,“我...不想欠他。”
攸楼却是没回答他的话,突然认真地看向茯沉:“四太子,你有没有想过帝君为何这样做?”
“我...”茯沉愣怔,说不出话来,心里隐隐地发慌。却见攸楼苦笑着叹了声气,慢慢道,“四太子就没有想过帝君为何会去龙宫?为何会去丹水府?为何又回到道观和你一起去凉亭?又为何舍弃修为只为替你压制百日魔性?”话至此,却是缓缓停了下来,良久才接着说,“帝君是上古石神,由石直接幻化而来,不是他不懂感情,而是从来就没有心。七世历劫正是为了修得一颗人心,第七世起才慢慢产生感情。现在不必我说,四太子想必知道答案了吧。”
茯沉怔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原因竟是如此。
他曾责怪那人冷漠无情,视自己真心于无物,曾灰心丧气,曾生无可念,怨过,恨过,却怎么想不到过往重重竟然是一场误会。
食指间突然似乎有什么在灼伤着,火辣辣地疼,好像一不留神就会烧毁一切。
不知沉默了多久茯沉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他喜欢我...”
他早应该想到的。
谁会施舍得那么大方?
可自己当时怎么敢往深处想?又怎么能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
攸楼缓缓拢住茯沉的手,轻问:“你...还喜欢帝君吗?”
茯沉惨淡地笑了笑,垂下眼,不再说话。
攸楼也不再多言,温文的笑笑,说道,“帝君在书房里,四太子不妨去坐坐。”
过了会儿,茯沉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慢慢答:“...好。”
书房并无多大变动,缥缈的山水画下湛蓝的身影坐在伏案前静静地看书,剑眉朗目,俊美无俦。
如瀑的发并未用束起,反而垂了下来,显得似霜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似乎听到了声响,夙痕帝君缓缓抬眼,红衣猛然就跳入了眼里。心头一跳,墨黑的眸里迅速地闪过一丝疑惑与欣喜。
茯沉缓缓地移过去,慢慢地扬起笑容,眉梢上挑,琥珀色的瞳孔里笑意盈盈,与当年的笑容如出一辙。
夙痕帝君表情难得的愣怔,呆呆地看着茯沉,却见他在自己对面缓缓地坐了下来。
一时间墨黑的眼里完完全全盈满了那张艳绝天下的脸,不由得放柔了眸色。
他看着他,他亦看着他。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瞳孔中人影突然慢慢放大,直至眼前漆黑一片,温热的触感从眉心缓缓蔓延开来。
再见那人已端端正正地坐在了自己面前。
自己手中执的笔不知何时已悄然落下,漆黑的墨汁洒在了纯白的宣纸上,潇潇洒洒,随性恣意,像极了眼前人。
茯沉伸出指尖指了指夙痕帝君眉心,那里他刚刚落下一吻,然后缓缓开口:“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