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柴姐夫,我觉得呢,你回长安劝服琮舅舅,让他自己来太原就好了。你呢,最好还是留在长安,不要再跟着琮舅舅来太原了。”
“什……什么?”
长孙无忌的目光移回柴绍那已是一片惊愕之色的脸上,他自己的脸上仍是一片温和恬淡之色:“柴姐夫,你一直对世民那么好,那你应该是能想到,现在你留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情,对世民是最有利的,是吗?”
柴绍的目光却开始从惊异变作冰寒、甚至是凌厉:“长孙公子,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请尽管毫无顾忌地都说出来吧?否则……那可真是有负于令尊给你起了‘无忌’这个名字了!”
长孙无忌迎着柴绍这样的目光全无躲闪回避之意,那唇边的一抹微笑更是简直就像画在上面的一样:“柴姐夫,你以为我想对你说什么呢?我劝你留在长安、别跟着窦舅舅来太原,这是因为在私在公那都是对世民最有利的嘛!在私,世民的姐姐住在长安,你要是长期待在这远离长安的太原,那不是害她独守空闺了吗?世民那么爱他的姐姐,他怎么会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害你们两夫妻长时间地劳燕分飞呢?在公,世民要在太原这里筹备他的大事,但长安才是这里所做的一切事情的最终目的,他一定是很需要有一个他能够完全信任的人留在长安那边,为他随时打听长安的各种消息,甚至要与他配合着在那边做一些策应太原这边的事情。那个能够让世民完全信任的人,我觉得是非柴姐夫你莫属,你说呢?”
听着长孙无忌这长长的一番话说下来,柴绍那目光之中的森寒凌厉之色便是一点、一点的退去。到了最后,他的眼神已回复了平时的沉静,甚至更多了一重深邃之意。
也许……这都只是长孙无忌想出来的可以摆上台面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目的只不过是用来掩饰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那个想法——那就是他不想自己待在太原、留在李世民的身边!然而,柴绍不得不承认,他所想出来的这两个在私在公的借口都太成理由了!自己不但无从驳斥,甚至是……忍不住要认同。
柴绍合了合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宁定下胸膛之内翻涌不已的心潮,再次张开眼睛望向那在黯淡的夜色之下似乎只能看清他那唇边的一抹显得甚是意味深长的微笑的长孙无忌,沉声答道:“我明白了。明天一大早,不等世民起来,我就会动身离开这里回长安去。要是我能劝服得了阿琮,我会派一名可靠的家仆送阿琮来太原,而我自己……会留在长安,留在……拙荆身边……”
长孙无忌目送着柴绍那似乎显得甚是沉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花园的月洞门外之后,这才悠悠然的站起身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回去。然而,在回去的路上,他特地绕了一下路,以便能经过李世民的房间。透过窗户,他远远地看到李世民与自己的妹妹并肩坐在床沿,李世民正一手把妻子轻轻地搂进怀中,深深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另一手在罗帐上一拉,罗帐垂下,将随即便顺势躺倒在床上的二人的身影都遮蔽了。
在新月向大地洒下的微弱的清晖之中,长孙无忌的唇角轻轻翘起,一丝绝非是画上去的笑意流溢而出:对了,这就对了!世民,这才是你应该过的日子,这才是你应该有的……人生!
后记:
1、好腹黑的无忌GG啊啊啊~~~
☆、杨广X李世民-326机会
326机会
大业十三年三月,江都宫城,东阁寝殿内。
杨广躺在御榻上,身边左右各有一名美人伸出双臂互相抱合,把他像是婴儿一样抱着。他并不是跟这两个女人行着房事,而是他打从雁门来到这里,晚上就经常睡不好觉,老是做噩梦,突然在睡梦之中尖叫着醒来。一连几晚如是,精神就变得很差,白天时分都是萎靡不振,呵欠连连。可是尽管如此,晚上才睡着没多久又被噩梦所惊醒。终于,还是魏忠这心腹亲信给他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每晚都召来两名身材丰满的女子,将他像奶娘哄婴儿入睡一般抱着他,果然他就能睡得安稳一些。
这时,寝殿外响起五更的鼓声。杨广本来就睡得不甚安稳,这鼓声一响,他已揉着朦松的眼睛醒来。魏忠身为殿内监自然早就跪候在旁,见他身子一动已跪行上前扶他起来。
洗漱、穿衣、用早膳……一切都在默默无声之中进行。虽然初升的朝阳从窗户照射进来,映得一室亮堂,可是每个人的心里却似乎仍是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覆盖,情绪均是莫然其妙的说不出的沉郁苦闷。
“陛下今天还是不上早朝了吗?”终于是魏忠的一句低声的问话打破了这沉闷得几乎像是能让人窒息的死寂。
“不了,还是上奏章吧。”皇帝面无表情地靠着一个隐囊,如此淡淡的答道。
自从到了江都之后,他就甚至很少去上早朝,往往在初一、十五这一个月只有两次的大朝才出席一下,其余时候都让大臣以上奏章的形式汇报各项事务,而这些奏章他又往往只看上几份就扔开,余下的都由魏忠自作主张去处理了。以往魏忠还会极力劝说杨广尽量把奏章都批完,但来了这江都以后他都绝口不再说半句违逆皇帝的意思的话。似乎是他深知,失去了李世民的皇帝已对天下万物也失去了所有的兴致,跟他说什么也是白搭的了。
于是魏忠应了一声“是”,便退出殿外,不久又捧着厚厚的一叠奏章进来,放在一张置于床榻边的矮几之上——皇帝如今甚至都懒得正襟危坐地坐在书案之前批复奏章,只是倚着床上的一个隐囊,就着床边的一张矮几随便地批上少则三四份、多则也不过十份八份的奏章。那厚厚一叠奏章里余下的,便全数扔给魏忠处置。反正他也晓得,这些奏章其实魏忠全给他都事先看过了,已经把最最要紧的三几份放在最上面。至于魏忠会不会按着他自己的意思瞒报了一些其实也挺重要的奏章,他约略也是心中有数的——大概就是那些汇报各处变民蜂起作乱的折子,让他看了就觉得心烦的,最好还是假装不知道。
幸好……还有魏忠这样知心——不,应该说是贴心——的人在我身边……
杨广一边懒散地从那叠厚厚的奏章之上取起第一份,一边在心头掠过如此的一念。
他打开那份奏章,心不在焉地读了几句,忽然两道长长的剑眉一竖,身子也从斜靠在隐囊之上变作坐直了腰身,两手把那奏章拿到更近眼前之处,双眼瞪得浑圆,一字一句地细读起来。
魏忠自然早已知道那份奏章是什么内容,也就早已密切地注意着皇帝脸上的神色。这时见他突然变作如此全神贯注,心中不觉暗暗地点头,更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皇帝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动作的变化。
却见杨广的眼珠子顺着那奏章逐渐地向下移动,拿着奏章的两手也慢慢地开始颤抖起来,带得下垂的两袖也在瑟瑟的发抖。
“混账!”皇帝忽然发出一声暴怒的呼喝,将手上的奏章“哗啦”一下重重地扔掷到旁边的墙壁上。
魏忠连忙跪行上前,捡起那已被杨广这一掷之势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的奏章,匆忙一瞥之间,只见撕开之处正是这一行字:“……突厥数侵马邑,太原留守李渊遣副留守高君雅将兵,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并力拒之,为突厥所败。突厥更破汾阳宫,掠宫人而去……”
魏忠一读到这份奏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皇帝如果看了必定是如今这样勃然大怒的样子。一来,事涉突厥,足以勾起皇帝在雁门被围的困窘愤恨之心;二来,汾阳宫内的宫人本是只能由皇帝享用的女人,却竟然被突厥掳掠而去,肆意奸-淫,那也是大削皇帝颜面之事,好色成性更是死要面子的皇帝不被触怒就怪了;三来,还因为失职的高君雅、王仁恭二人的顶头上司……是李渊!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魏忠第一次读到这份奏章时,立即想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作为一直替皇帝先看过所有递上来的奏章的殿内监,魏忠早在皇帝坚持要任命李渊这李世民的父亲为太原留守的时候,就已经为皇帝如此决策深感不安。李渊正如那投入了瓦岗的李密一样,虽然官位不高,但出身关陇世家,名气声望之重,不下于当今天子,所苦者正在于他们手上都没有真正的实权——而这恰恰是自先帝以来就一直奉行的抑制这些与杨氏皇室同出关陇世家的贵族、不让他们能当真掌握实权的原因所在。
李密投入瓦岗,又极其幸运地遇到原瓦岗头领翟让那样心胸广阔、愿意主动地向他退位让贤之人,才好不容易手上有了一帮泥腿子供他驱使,在战场上冲杀攻伐,屡战屡胜之下也就自然而然收罗到不少或俘或降的官兵隋将。
而李渊在获得太原留守一职之前,却顶多只是一支小小军队的统帅,更不要说只要朝廷一下调任状,他马上就会失去对军队的指挥权。然而,现在他当上了太原留守,手头上不但是直接有了上千兵马,再加上受太原管辖的周边郡县本身的驻军,至少有五千之众。当然,这个数字其实也不算很大,但要紧的是太原一地粮草丰足、可以征召入伍的成年男子的人口很多,他真要大肆募兵,拉起一支上万、甚至数万之众的队伍,并非难事。更不要说,作为一方留守大员,李渊掌握的不仅仅是军事方面的大权,而是当地所有方方面面的职权全部集于他一人之身,真的跟一个土皇帝没多大区别了。还要是如今这号称是全天下的皇帝却跑到江都这远离中原的一隅之地,李渊那太原地界上的土皇帝跟都城长安倒是相去不远……
然而,魏忠深知,平日要劝杨广小心李渊掌握了太大实权在手是没用的,要有用早在他一意孤行任命李渊为太原留守、自己也劝谏过皇帝的时候就起作用了。皇帝被他对李世民的痴心情爱完全蒙蔽了眼睛,一点都看不出他这样做不但是将他自己置于大权旁落的危险之境,其实也是在诱惑着李氏父子铤而走险,尤其是他已失去了李世民对他的——即使不能说是爱恋,肯定也算是——忠诚之心之后,更尤其是如今这样天下大乱,隋室江山摇摇欲坠,便是高层贵族也人心惶惶,个个都在心里急着谋求出路,以免与这即将倾覆之大船一同沉没的时候。
于是,这份上报李渊辖下的副手抗击外敌不力、作战失利的奏章,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这是激起皇帝对李渊的怒火,在他还来得及利用他那土皇帝一般的职权之便瞒着朝廷完成筹备造反事宜之前,撤去他的太原留守之职,甚至将之禁锢、斩杀,一劳永逸地消除这心腹大患的最后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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