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月初的访谈事件结束以后,圣齐奥小姐明显觉得弟弟和阿尔方斯在互相躲避。文森特住到了花店里,到了卡拉瓦乔先生去打工的日子就恨不得变成一株植物扎根在花圃的泥土里;而卡拉瓦乔先生但凡躺在救生舱里看书时发现圣齐奥先生进客厅,关舱门的速度比太阳底下盖棺材的吸血鬼还快上几分。
“这叫什么毛病啊!”萨福和莱斯沃斯的调酒师阿尔凯奥斯抱怨,后者拿手指头蘸了点白兰地,在桌面上画起来。
“瞧,老板,咱们来做个推导。令弟和你们的室友互相躲避,这有两个情况:一、这完全是个小概率的多次巧合,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的话没什么好担心的,二的话有两种情况,发生了好事或坏事使得他们彼此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一下。好事你不用担心,坏事的话也有两种情况,一、他们跨出朋友的界限一夜情了,二、他们绝交了。一的话没问题因为他们看上去不像会后悔和对方来一发的样子。绝交的话还有两种情况,一、你能劝好。二、你劝不好。能劝好的话不用担心,劝不好的话再熬大半年卡拉瓦乔那家伙搞不好就永久滚蛋了您还担心啥啊。”
“冲着你严密的逻辑我搞不好真应该给你涨工资。”圣齐奥小姐怀着由衷的敬意,拍了拍阿尔凯奥斯的肩膀。
总的来说,凭借着运作良好的逻辑系统,调酒师先生的分析还是有那么点靠谱。不过两位当事人尚且没有达到滚床单的地步,只是一个计划范围以外的吻就让他们乱了阵脚。抛开从前成功或不成功的情史和与外表不相符的年纪,某种程度上这两人还处在相当纯情的阶段。
“唔哦,然后你们就亲上啦?我开始相信你是真爱了,那个布偶装用了好多年,一摸它的绒布部分就掉线头,而且搞不好还有螨虫在你们制造出的粉红色气泡当中飞舞呢。”
“列奥纳多,你究竟是要笑还是要吃?”文森特操起拖把,示意叼着圣齐奥家手制曲奇的对方抬起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好让他继续店面清洁工作。情人节将至,来买花的顾客骤然增加,要不了一个早上花店的瓷砖地面就能给踩得全是脚印子。“本来我是想等情人节那天送朵花暗示一下摸清情况,结果头脑一热全部完蛋。阿尔方斯肯定吓了一跳,我看他布偶装上的叶子都竖起来了。”
“古人说得好,情圣是时光浇灌的花,高手是飞机留下的茧。我们俩都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时候情人节我送了你一条超市积分换的手绢,你在温室里为我挖了一棵蘑菇做还礼,而且还因为颜色太鲜艳不宜食用。现在你都能想到送花给暗恋对象了我真是百感交集。……我的发夹哪去啦?”沉浸在曾为男儿身的沧桑回忆中的穆夏先生,下一秒就急急忙忙地将他的手提袋翻了个底朝天。不过两只手掌大的包里掏出来的东西铺满了整张桌子,真是可以媲美黑洞的容量。
“别找啦,待会别又把唇膏还是睫毛刷什么的落在我这里急吼吼地跑回来拿,你的鞋跟太高太细了,我总担心你有朝一日会把它们卡在下水道口里。”园艺师走到前男友背后,挽起一绺金棕色的长发。“下午打算在大自然中录制料理节目的穆夏女士,不知您是否中意敝店店主迟到的玫瑰呢?”
列奥纳多.穆夏打量着发鬓间嫣红的花朵,扬起嘴角。“如果我低头打奶油的时候它不会掉进去,那就不能再满意了。”
卡拉瓦乔先生在这个镇上已经逗留了两个月,托送货工作的福,每一条街巷的位置他都烂熟于心。因此,意图从公园抄近路回花店却装撞上了节目摄制组,又被主持人拉住一起喝下午茶,完全是一场意外。
“不吃吗,卡拉瓦乔先生?”穆夏先生端来一大盘葡萄干朗姆酒纸杯蛋糕,“拍节目只要卖相最好的一个,这一炉子剩下的都归我们了。”老实说,这些蛋糕虽然糖霜挤歪了,或者在边缘部分有点儿焦,味道确实还不错。这种不走偶像派风格的食物让卡拉瓦乔先生想起他室友烤的奇形怪状但十分美味的曲奇饼干,还有文森特每回准备下午茶点心的时候被面粉糊得看不清他鼻头上小雀斑的脸。脑海中出现这个景象令上校有些无所适从,点心们全都拍打着小翅膀飞到了宇宙的尽头,眼前只有那些被面粉掩盖的小雀斑!老天,如果这是一个巴甫洛夫实验式的下午茶进餐信号,它居然没有随着两人下午茶的无限期延后而淡薄下去,反而反应得更加激烈了!
进餐。上校咀嚼着这个词,浑浑噩噩地咬了一口穆夏先生的小蛋糕。浅褐色柔软的蛋糕表皮像是一块可以用作道具装的绒布,卡拉瓦乔先生总算了解到嘴唇碰在上面是什么感觉。他难以否认那个时候自己又惊讶又尴尬,一瞬间红地毯、红色心形大床、白色三层糖霜蛋糕、西装以及带胸垫的婚纱、进教堂的《罗恩格林》第三幕混声合唱、出教堂的《仲夏夜之梦》第五幕前奏曲以及十八岁上约翰老爹放在自己床头柜里的安全套这一系列意象发洪水一般洗刷了他的大脑皮层。别嘲笑上校因为一个吻就想了这么多,他的室友被贝克先生称为“阿尔方斯少爷的男朋友”,他把他从栽进花圃的救生舱里挖出来,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共用一个男士浴室兼厕所,他们在货舱底下和罐头以及蔬菜们一起翻滚成毫无节操的样子,文森特帮他解决了法律上一个死人会遇到的各种麻烦,而他陪着文森特完成了耻度惊人的指检!《如果这都不算基》,卡拉瓦乔先生简直都可以预见到他们两人的故事被搬到八卦杂志上的标题。
“卡拉瓦乔先生?”
“唔……对不起我走神了。蛋糕很好吃,您头发上的玫瑰也很好看。”
“谢谢,这是文森特今天早晨送我的礼物。这些剩下的蛋糕您能帮我带回花店当做回礼给他吗?”上校一脸若有所悟的神游表情,不禁让穆夏先生担心起自己的蛋糕配方里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搞不好会让卡拉瓦乔先生在回程路上一头栽进沟里去。
当然,上校回到花店以后像过去的几天一样,他的室友仍然不见踪影。不过凭着他在军队中习得的出色搜索技能,卡拉瓦乔先生顺利地在当晚客人爆棚的莱斯沃斯酒吧,将圣齐奥先生拉进了偏僻的酒水仓库。
“阿尔方斯……怎么啦?”仓库里光线不太好,上校的眼睛看起来就有些绿莹莹的,让圣齐奥先生心里有点儿发怵。
“今天穆夏先生让我带蛋糕回来,作为情人节礼物的回礼。我想了想,鉴于在节日里我也应当表示一下对咱们两个月来相处的感谢之情,我得还一份礼物给你。”
上校还的什么呢?前几天圣齐奥先生给的什么他就还了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挑了酒水仓库来送礼了,要让挤在店堂里的酒鬼们看见,这一对儿好基友都得在YOOOO的谜之欢呼海洋里可劲儿扑腾了。
“如何?”
“我得说。”不管是因为短时间缺氧还是激动,现在圣齐奥先生的眼睛也闪闪发亮啦。“虽然你冻了二十年,我所接收到的新鲜感还是爆表了。”
在吧台,调酒师看了看自己的表。“老板,你这回拿酒的速度真快呀,没顺便喝一杯吗?”他从萨福小姐那儿接过酒瓶子瞧了瞧,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不是我要的号角牌威士忌。”
“闭嘴吧,阿尔凯奥斯。”莱斯沃斯的女老板给自己倒了杯茴香酒一口闷掉。“我弟弟搂着他的新男友在酒库里都快尖叫成一支号角了,我哪还能杵在那里仔细找装威士忌的酒瓶子,以及检查上面到底有没有一个该死的号角!”
TBC
十、纯属意外——达尔文也要吓活了
这次要讲的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从气候上看,大约是地球上七八月份。至于为什么会从先前情人节好基友一被子的甜腻气氛当中猛然时间跳跃了小半年,这是删改后的洁本,编纂故事的萨福女士如是说。
正因为删去了中间的六个月,读者也许无从得知萨福女士的胞弟圣齐奥先生与他的男友度过的是怎样一段平静无波固定日程就是打工攒钱填申请表吃喝拉撒啪啪啪的岁月,所以在这一个故事开始前,就有必要使用和上帝视角的历史学家写作前代史书演义时常用的套话。当文森特.圣齐奥与阿尔方斯.德.卡拉瓦乔驱车前往城郊花圃的那天早晨,他们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悄悄地转动,而且母星垂怜,因为缺乏了一点润滑油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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