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爹不是现在才迷上杀猪的，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所有逃课的时间都在镇兽医站和屠宰站度过，他喜欢看屠夫刀起刀落的快感，喜欢体验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现在，这种主宰命运的快感他在春桃娘的身上找不到了，在杨家崮村更找不到，他只能到猪的身上去寻找。

那天，春桃爹又挑着春桃到武家洼替人家杀猪。

姓武的那户人家来找春桃父亲杀猪时，春桃娘正好在家，春桃娘说：“不逢年不过节，杀什么猪啊，日子不过了？”

姓武的那个男人低下头说：“还债呗，年前三娃子娶媳妇，那时候小猪还小，卖不上价钱。家里为了给三娃子娶媳妇欠了一屁股债，压在身上直不起腰来。现在，猪喂大了，得赶快杀了卖钱还债。”

春桃爹这时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杀猪匠，做一行专一行，周围几个村谁家喂的猪长到什么斤两，养的是肥还是瘦，春桃爹心里一清二楚。

春桃爹说：“你家这猪现在杀了可惜，现在分量也轻，正是上肥膘的时候，少卖不少钱。”

姓武的那个男人不听劝，还是坚持着要杀猪。第二天，春桃父亲一头挑着杀猪用的杀猪刀、卷铁皮、勾子等工具，一头挑着春桃就上了武家洼。

为了让猪的肚肠内不留有太多的粪便，凡是自己杀了卖肉的猪一般杀之前不再喂食。所以，那天杀的猪其实是个饿死鬼。

春桃爹对杀猪这个活络早已经驾轻就熟，杀猪杀得也很有艺术性，他东瞅瞅西瞧瞧，看到姓武的那户人家院子里有三棵树，就用一把玉米把猪引到三棵树中间，趁猪吃玉米的时候，起脚把猪踹倒在树的中央。

手抬起来，刀落下去，小小的春桃看得眼花缭乱，一个生命就在爹的屠刀下上天成佛。

20.第20节：骑在春桃娘的头上拉稀

挫折是人生最好的导师，它能够让人摔跟头，也能让人走向成熟，学会成长。

潘中举施计夺走“一枝花”，成为杨大壮人生中最大的败笔，是杨大壮人生中缴的第一笔学费，也是最昂贵的学费，它让潘中举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

杨大壮从这次挫折中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不是仅仅凭权力和富贵就能做成，取得胜利要靠心计，要靠计谋。

杨大壮还总结出，做大事的人肚子里都要能盛放更多的东西，更多的秘密，不能狗肚子存不住酱油。就拿柳月季这件事来说，如果他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村子里见了人就嚷嚷，他能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如果他不在潘中举面前煊耀，能促使潘中举如此迅速地施计夺走柳月季？

潘中举结婚之后，特别是当了村支书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来的时候，他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就像有狼狗和野猪在后面追赶他一样。现在，他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不急不慢，多少有点少年老成的味道。

有一次到镇上开会，镇党委的丘书记对他说：“好你个杨书记，官不大，你谱不小，走起路来像个省委书记，像个哲学家哩。”

杨大壮初中毕业，学的那点知识都随着尿流到了庄稼地里，什么是哲学家他真不知道，反正他明白，丘书记这是在夸赞他哩。

杨大壮变化最大的是说话，现在，他不是有话就不知深浅地往外吐露，而是说话之前，把话先放在嘴里转上几圈，运运气，该大声说的大声说，该小声说的小声说，该不说的不说。

杨大壮的爹，已经退休的老书记逢人就说：“大壮这孩子，比我有出息。”

柳月季这个当年的“一枝花”，这个当年包括现在杨大壮的梦中情人，现在成了潘中举的老婆，一个村子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杨大壮每一次见到柳月季，就感觉自己像被村里人揭了一层伤疤。

如果杨大壮还是原来的杨大壮，他恨不得把潘中举当成猪放在大铁窝里煮了，一刀一刀地割了他的肉吃。

但是，今天的杨大壮已经不是昨天的杨大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把这个深仇大恨藏在内心里。杨大壮想，只要自己是杨家崮村的支部书记，只要柳月季和潘中举仍然在杨家崮村生活，柳月季就会有投怀送抱的那一天。

山里人穷，几亩薄地就是山里人的命根子。伟大的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农学家都说过，土地是农村人最基本的生产资料，是生活的寄托，是用来活命的依靠。老书上讲，中国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莫不是与争夺土地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