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窘迫的站在一边,钟离玄早就忍不住了,错开身子,露出门外大亮的天光:“辰时已过,杨老爷因不见你们传饭,便问这丫鬟,岂料她说你们还睡着没起,杨老爷恐有闪失便让她来候着。”
玄天眉梢挑起:“这就是……候着?”
钟离玄道:“你二人形迹可疑,说好的今夜做道场,我怕你们昨晚连夜逃走,因此前来查看。”
玄天笑了一声道:“即是如此,都尉大人对查看的结果可还满意?”
钟离玄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他见玄天和东华行为略有不端,便心生嫌恶,在确认二人没有可疑行径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小梅慌忙将门口的一同热水并茶饭放入房内,说了声:“二位请便。”逃也似的出了门,还十分有心的从外面将门掩好。
玄天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定定的凝视着东华,不吭声了。
东华只看了他一眼便移走目光,自顾自的去桶里舀热水梳洗,并不理会他。
片刻之后,玄天也穿好衣物,下床径自来到东华面前,东华正在擦拭面上的水,拿下绢布便发现面前多了一张脸。
东华不由自主要往后退,玄天却一手揪住他的衣袖,将他扯进怀中,随后一只手攀上了他的后背。东华心中起了些微妙的情绪,几乎忘了此刻身份,想要习惯性的伸出手放在玄天背上。
他虽不喜与人过度亲密,但与玄天则是不同,他两个自小一处长大,多的是连肩搭背,虽然后来分开许多年,又各自走上云泥异路。但玄天的触碰,他从未回避过,反倒是他当年经常对玄天摸头抚背,以示兄长关怀。
正在浮想联翩,玄天另一只手抚在东华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东华的嘴唇。
与玄天薄而浅淡的唇不同,东华的唇角天然略微上翘,唇色略红,形状柔和,导致他即便是不笑,也使人平添亲近之感。
“玄公子,你这是?”
无论在昨晚的梦境中,还是此刻,他都觉得玄天哪里不对劲,但他又挑不出纰漏来。
玄天不答,只缓缓凑过去,贴在他耳边,轻轻的吐出四个字:“我不恨你。”
东华摸不着头脑:“恨?贫道听的不太明白?”
玄天眸色骤冷,他眯起眼睛,恨恨的盯着东华。方才宽宏大量的四个字,仿佛成了浮云。
东华更摸不着头脑了:这人怎的变脸比翻书还快?我是真的不明白,不耻下问难道也是错么?东华觉得自己虽然迷茫,但也不能露怯,于是强装淡定的道:“愿求赐教。”
岂料刚说完,放在他下巴的那只手倏然收紧,疼痛随之而来。他闷哼一声,拧起眉心。
玄天才觉察到自己用力过猛,忙撒开手,东华的白皙的下巴上已留下一小片红痕。东华本能的揉着下巴,仍是满脸疑惑。
玄天垂下眼睑,终是什么也没说,嘴上念了一个咒,便在原地消失了。
东华揉弄下巴的动作,瞬间滞住了。
他已经不屑于在我面前演戏了么?等等,难不成……我已经暴露了?
这样的玄天,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玄天从未对他黑过脸,今日不仅黑了,甚至还动了手。
深深的恐惧绕在东华的心头,若说之前他还信任玄天。那么适间玄天的喜怒无常,则摧毁了这一信任。他怀疑入了魔道的玄天,已经变了心性。
他不想坐以待毙,但又束手无策。
在屋里来回踱了半晌,不觉腹中饥饿,东华平了平心绪,坐下来吃东西。粥是鱼片粥,包子是白菜鸡蛋做馅儿,放了香油,本应清淡可口。但吃在嘴里,却是味同嚼蜡。
忽然房里两道光芒闪过,再抬眼,面前多了两个身影,对着东华纳头便拜:
“参见君上。”“参见仙长。”
东华险些被噎着,又不好失了仪态,忙捱着端起茶水喝一口往下顺了顺。方才平复了气息,侧目道:“怎的了?”
这二人中,称呼东华“君上”的那个是东华仙府里的下臣,青阳使者。另一个称呼“仙长”的就是东华所认为的,他悲剧命格的酿造者,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察言观色,看东华脸色淡淡的,发问时又只盯着他,心里咯噔一声,慌忙满脸堆起笑容:“东华仙长,在下边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东华默然片刻,道:“好不好,星君不是在上面看着的么。”
司命星君咽了咽口水,站在一边赔笑。
青阳躬身道:“君上,属下和司命星君远远的候着玄天出去,方敢现身,不知他可有冒犯君上。”
东华摇头道:“不打紧,你们又不是他对手,小心为上。”
青阳道:“待属下回去,便奏明天帝,派兵围剿。”
东华按了按额角,青阳此人除了公事,还是公事。不过也因此,他是他最得力的下臣之一。
“不急,先说说,你们此来意欲何为?”
青阳道:“我看白藏有些不大对,追问之下,方才得知他与司命星君对弈,两个兴头上多饮了几杯琼浆,醒来以后,发现君上的命盘似乎出了纰漏。”说着看了司命星君一眼,后者立时站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