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多谢星君为小仙遮挡。”语气极其诚恳,尽管实际上是南极星君衣袍宽大,只不过恰好帮他挡了而已。
南极星君面不改色:“你知道就好,今后尽力侍奉本上仙。”
玄女忍痛道:“我何时将九青给你了。”
她刚说罢,就发觉魔炎烧灼之处不痛了,低头一瞧,手腕已经完好无损。看时,发现玄天抬着手,已经开始吸取南极星君袍子上的魔炎。她本以为玄天不怕这个,可玄天眉头微蹙,分明也是在隐忍。
便瞧见东华走过来道:“师弟忍耐片刻,毕竟是师父的元神,不可浪费。”
百忍也道:“我与你二人同去昆仑。”
玄天面露嘲讽:“天帝大可放心,莫说自身尸一派胡言。便就是真的,我师兄也不会贪生怕死。”
百忍目光闪烁,不再理会玄天,只对东华旁敲侧击:“东华,我几个在此守结界。你和玄天既去,无论结果如何,都望你以大局为重,早些回来。”
玄女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这三个人的动向,不由怔了怔:“东华回来……不会真的要……”
元女在一旁轻扯她的衣袖,玄女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慌忙闭嘴。
看来此去昆仑,一则是送元神,二则是为确认自身尸给的法子是否属实。毕竟自身尸当时生死一线口不择言,将他的话立即判成是假的,未免太武断。但若轻信,又未免太草率。
东华是堂堂帝君,今日又不计前嫌慨然相助,要他去送死,谁也不愿开那个口。
“如今凌烨和南极元气大伤,要给结界再续时辰已是不能。”百忍面色无波,率先发了话,“东华,三界存亡全在你身上。”
凌烨掀开眼皮:“真要拿父亲去填坑?”
九青一听,眼圈立刻红了,他张张嘴却又不敢说什么。的确,在场的全是上仙们,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可若要牺牲帝君拯救三界,他是打心眼里不想,没有帝君的三界就算再晴好,对他来说也是一片灰暗。九青不敢看东华,怕东华觉得他自私,只好捂着嘴,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却听见南极在一旁低低道:“玄天都没哭,你哭什么。”
九青一听,赶紧抬起头,果然玄天脸上虽然一片阴翳,可还不至于伤心欲绝。
九青还在晃神,朱明在不远处跪下:“君上去哪,属下就去哪。若君上……属下一定追随君上。”
白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但很快也跟着跪下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东华连声劝,他们就是不肯起来,众人见状感慨不已。
九青眨眨眼,眼角最后一滴泪珠滚落,虽然没跪,却小声的自言自语:“我也……我也想……”还没说完,一把扇子就甩到了他怀里。抬起头,南极星君正半笑不笑的看着他,慌忙擦擦眼睛,原地站好继续扇子伺候。
虽然虚实未卜,可场面陡然哀伤起来,东华实在不愿见众人这样愁云惨雾,还不到末路,自己就先失了气势。
但三言两语又劝不下,最终东华缓缓吐出一口气,望了望西方,平和的道:“天无绝人之路,等我回来便是。”
玄天站在他身侧,一直没有表态,可握着他的那只手却愈发紧固。
二人离了火行域直奔昆仑,由于各怀心事,东华一语不发,玄天也是一反常态闷不做声。面上看来是有些冷淡,可彼此的身体却紧紧相贴,又显得尤为火热。
此时凡间正是早春时节,桃花与杏花点缀清平世界,浑然不觉末世将至,还在卖力的争奇斗艳。
昆仑山上积雪皑皑,经年如是,太清在此似乎休养的不错,汲取了玄天送去的魔炎,甚至能化出一抹虚影来。他对二人颔首,脸上浮起几分喜色。以为自身尸受到重创,可以扭转乾坤。
待东华禀明原委,太清整张脸倏尔紧绷起来,他避开东华问询的目光,背起手在原地来回踱步,仿佛一片轻飘飘的鹤羽。
玄天不由他踟蹰,打断道:“师父直说便是。”
东华也有些急了:“请师父赐教,此法究竟可不可行?”
太清陷入自己的思绪,并不理会他们,思虑间还不时摇头,偶有叹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顿住步子,看着两个徒弟,神色有些复杂:“他说的不错,东华的确算是活着的阳气,世间独此一份。”
说话间,太清一直审视着东华,后者不动声色,表情堪称完美,可一双手却在袖下不露痕迹的攥紧。
太清将这一点微末细节看在眼里,同样不动声色,又去瞧玄天。
而玄天淡淡的回视,目光如利刃一般,这位经历过开天辟地的大道祖竟隐觉脸上生疼。
东华僵硬的勾起嘴角,对玄天道:“师弟,原来这是真的,我……”嘴角重如千钧,竟是笑不起来,也不敢再往下说。
救世对他来说义不容辞,可同时意味着,他从此会消失在这个世间,与玄天永生永世都不得再见。
玄天定定的看着他,某个刹那,脸上似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大道祖无声观望,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思来想去,最终闭上眼道:“你两个已然长大,各自经天纬地,早将为师比了下去。这桩难题,你们比为师更懂得该如何处置。”
这几句言语虽不冷不热,却暗藏着对徒弟的痛心与不舍,还有拯救三界的迫切。矛盾的情绪交织,最终让东华读出的,便是浓浓的无奈。
东华依旧不敢去看玄天。只深吸一口气,整理衣衫,对着太清稽首,待要说句“弟子明白”,却忽然被身侧的玄天一把拽住。
“的确。”玄天眸中平静无波,却幽深无比,“我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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