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肩膀上人鱼的手推下去,按进水里,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破旧黯淡的小灯,抬起手在胸口处按了按。“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裘德在保佑我们。”他飞快说完这句话,在第二声大吼更近距离地炸响时仓皇离开了房间。
门一关上,大概这段剧情算是过了,陆攸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回来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视野突然毫无预兆地一黑,再亮起来时,就已经转变了场景。
眼前出现的是一间简陋拥挤的病房。六张床两两相对,同一排的三张床彼此以帘子隔开,不时有人在过道中来去,说话声和墙壁上小电视发出的音乐声夹杂在一起。窗台上放着没洗干净的饭盒、香蕉皮和探病者带来的花束,花已经半枯萎了,一只苍蝇正从花蕊上爬过。
这个画面的角度有点奇怪,好像视角是从靠近天花板的地方、也就是通常装摄像头的那个位置,在向下俯视,紧盯着靠近窗边的那张病床。
病床上有人躺着。视角一点点转动,从病床尾部被盖在薄薄被单下的双脚,移向压在被子边缘、正打着点滴的手,继续向上……
尖锐的警报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刚刚移到胸口的画面随即终止于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
游戏的过场CG?
陆攸正一头雾水,短短几秒钟黑暗过后,再度出现的画面又切换到了新的场景。这次是一间放着床和书桌的卧室,面积挺宽敞,视角则是从房间角落,望向了坐在卧室中央床上的人的背影。
这间卧室里的床、书桌、衣柜和地板都是原木色的,台灯等较小的配件也是简约风格,靠近阳台的玻璃移门被藤蔓纹的浅色窗帘遮住。堆在床上的几个抱枕和玩偶却是萌系的风格,稍微显出了一丝违和感。
坐在床边的人穿着淡蓝色的睡衣,黑发略有些长,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后领口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过了一会,他把手中的东西拿远,半转过身调整角度——原来是要用手机给自己拍照。
他转过来的角度很小,只能看到一点点侧脸,手机上前置镜头照出的画面又在晃动着,也看不清内容。随即,这个莫名其妙、不知在表达什么的场景同样被黑暗终止了。
“……夺回来……”在陆攸耳边,响起了一个平直冷淡的声音,“我被抢走的东西……”
这声音似乎十分虚弱,断断续续的,消失之前连一个整句都没说完。陆攸听到这句像是在布置任务的话,终于灵光一闪:难道刚才那两段画面,是来迟了的资料传输?
前几次投放后的资料传输都是沉浸式体验,仿佛能够共享投放对象的人生和情感,这样放两段视频后直接让他听愿望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而且,在声音消失后,笼罩世界的黑暗却没有散去……比起刚投放后视野受限、身体无法动弹,此刻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他连身体都感觉不到了。
陆攸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正与一个平整微温的平面接触着……却分不清碰到的是手臂、腿脚,还是身躯的其他部分,他甚至无法确定还有没有这些部分存在。只剩下听觉还在正常地发挥着作用,让他听到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椅子挪动的声音……衣物摩擦声,以及很轻微的呼吸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与他接触着的这个平面上,有一下碰撞响动,以及微不可查的震动感。就在陆攸因为还能感到“震动”而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身上。
第44章电子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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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时,陆攸就知道他已经不在那个放着水缸的封闭房间里了,那种摩擦声在水泥地面上肯定制造不出来,应该是来自于光滑的地板。被那只手碰到的瞬间,他看不见也不能动,心中顿时奔腾而过了无数血淋淋的恐怖猜测:人体试验、变态杀人狂、解剖台、被砍去手脚的一段躯干……
那只手可不管陆攸在想什么,五指有力、动作随意,轻轻一掰,就将他……打开了。这描述听起来有点惊悚,其实只是诡异,因为陆攸虽然感觉到了“打开”的这个动作,却还是没能将这感觉和具体的身体部位联系起来。
如果说成为人鱼后,双腿变成了尾巴,只是让他行动时有些不习惯,现在就好像他之前几十年间,以四肢俱全的人类身躯活动的全部经验都被颠覆了。
随着那只手的指尖在另一个位置短暂地滑过,陆攸的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
有人站在他面前。
男性……衣着是暗红的薄毛衣和黑色长裤,身材不错。没有强壮得夸张,但绝对属于脱衣有肉的类型。
陆攸一眼看去,只得到了这一点信息,他的视角比较低,能看到的只有大腿到腰腹的那一段身躯——好像他是坐着的,而且和这个人贴得很近。他试着想自己动一动,转头或者向后退开,但这尝试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与此同时,陆攸的目光从这个人身侧越过,看清了现在自身所处的环境:不是什么恐怖的解剖实验室,只是一间普通的书房兼卧室而已。除了衣柜、书架和单人床,房间角落里还摆着一台陆攸没见过的设备,大概一人多高,样子像只圆滚滚的茧,外层用类似遮光玻璃的暗色材质构成,隐约能看到内部的空间。
移动椅子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人调整好位置,在陆攸面前坐下了。他的面孔进入了陆攸的视线之中,带着略显冷峻的表情,嘴唇微微抿着,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这张轮廓分明、英俊硬朗的脸,陆攸简直不能更熟悉了。
我们又遇见了……他在心里无声地说,甚至没有觉得特别意外,反而像是期待着的不确定事件终于成真,心头压力一轻,连带减轻了接连遭遇异常状况的不安。
男人坐下后,视线和陆攸对上过一次,表情却没出现变化,很快视线就移开了。他的手伸向侧面陆攸视线之外的地方,拿来了一个装着清水的玻璃杯,送到唇边喝过一口后又放了回去。陆攸之前感到过的碰撞声和细微震动重复了一次,原来那是杯子被放到桌上的动静。
他现在……是在桌子上?
视线的相对高度不到四十厘米,与桌面相接触的地方温度略高……
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代表什么,等男人将双手放到他身上、开始敲打,同时陆攸很奇妙地感觉到了某种应该称为“数据”的东西流进了身体的时候,他就完全可以确定现在的状况了。
好消息是,他已经从全息游戏里的人鱼NPC身上离开,回到了现实世界。资料传输也完成了,他预感到只要离开这个人远一点、脱离出剧情状态,应该就能和系统重新取得联系。之所以会延迟这段时间,大概是系统的运行规则不承认游戏世界的真实性,等他来到现实,才算是真正完成了投放。
坏消息是,他依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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