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沾染了不少血,那是从薛昭口中流下来的,但却不是她受伤,她的口中有一块还带着血肉的皮毛,正是从她手上的狼尸脖颈处给咬下来的,手脚总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如果所有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都必须作为武器来进行这一场生死的较量,那么牙齿也应当是可以用得上的。
实在是不像一个京中贵女该有的行为举止,但是如果此时身陷狼群的只是一个平常的京中贵女……薛昭在将最后一具狼尸从自己身上撕开,虽然感觉到一边肩膀已经是疼痛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她还是先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让早已虚脱的身体急速地开始汲取来自外界的一切的生命力。
只怕是早就死了。
大口的喘息和呕吐反复进行着,经过一番鏖战,精神早已疲惫,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再没了别的注意力,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所见重合又分离,要不是薛昭自己知晓自己现下杀的是狼,罪人责己,没有立即晕过去,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已经分不清在额上细小的水珠到底是雨滴还是冷汗了,薛昭咬着唇,在还算清醒的情况下,在先前那匕首遗落的地方翻开了几具狼尸,狼尸叠了几层,先前那具,只是目光所及,一下子竟然是看不见……可也算是护身的武器,回到京中的路还有那么长,还要再想些什么,薛昭的视野猛然摇晃了两下,然后模糊,她眨眨眼,好歹是看见了那柄匕首,待要伸手去拿,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处喷涌了出来。
薛昭低头,是被那小女孩刺的那一剑。大抵那柄短剑的剑身是极薄的,所以刺穿了心脏也只是造成了一个极小的创口,当时是还没有作用出来,可是致命伤从不在微小,这回爆发,也是时也命也,是该死的。
手最终是没有触及到那柄匕首,头软塌塌地垂落在地,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枕在脑下的狼尸尸体还是温热的……薛昭在意识还算清醒的最后一刻,并没有想起来什么人,她所想的,仅仅是:早知道是这样,不如束手待擒好了,被狼啃食了,必是认不出人的脸来,这番全须全尾的,要是被人辨识了面貌出来,还真不知被说什么话,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是……
从来,从来,都知道自己是比不上阿姊的。珠玉在前,自己所为的什么,总是要被人拿来比较一番,可是为什么呢?总是被嘲笑的自己,从来没有除却敬慕与羡慕之外的情绪,就是按理说来必然会产生的嫉妒和厌烦,都是寥寥无几?
一点都不知道,仅是知道该要这样做,可是就是这样的自己,到了现在,也是没有一件办成了的事情。
要到地下去见阿姊了,可是无颜,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写的有点尬,ε=(?ο`*)))唉,老了,我会努力调整状态的,干巴爹。
第59章第五十九章
感觉面上有些温热,薛昭想要抬手,可是无力,转而睁开眼,阳光刺眼,又是急急地一闭,春日暖阳,却也熏人,头还是晕沉沉的厉害。
这是哪里?闭上眼之后,薛昭也是将方才所见尽数给拢进了脑中,是四四方方的一栋宅子,既有花草,便不是贫贱之家,不知这相处之道又要如何,可是口舌之利非要占尽才可。
虽然是被人所救,但身处那地,难免不为人口舌,若是要纠缠,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随便恐吓几句便可摆脱的,几番思量之后,已是不思救命之恩了。
“你醒了?”耳边的声音仿佛是漂浮在尘埃中的,有种灯光明灭的感觉。
直到来人再道了一声,薛昭才反应过来,她开口:“无碍。”这声音嘶哑得吓人,要不是知晓是出自自己之口,薛昭还真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的声音,可真够狼狈的,她想。
那人好像是笑了,以一条薄带束住了薛昭的眼睛,在薛昭尚来不及说话时,在薛昭脑后轻轻地打了个结,细软的身体靠在薛昭的身后,十指纤纤轻柔无比,再兼之特有的女子体香,薛昭明白了这个救命恩人是个女子的,只是不知这人是独居还是怎地……
好像是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满意,女子的声音中还带着点笑意:“好了。”语调微微上扬还有些轻快。
薛昭这时睁眼也只能看见以薄带相隔的几个囫囵的黑影,她道:“我这是怎么了?”她少有疑惑,但在这时,也只能让眼前人为其释惑了。
女子道:“有商队路遇,见了那遍地的狼尸,以为其众,春日多湿潮,要是发了瘟疫,但有人染了,这城中相距也不远,可是祸事,便是寻了些干粪干草给烧了,没想到姑娘也在其中,虽然发现及时,但火燎烟熏的,大夫是说了,可是有些日子不能多用眼,不然老来泪多,不能视物。不过姑娘也毋需担心,既有妾在此,必是会让姑娘好好的。”
只是眼疾么?明明身上伤有那么重,手还是没有半点直觉,还是这女子体贴,不过伤重几何,还是她想知晓的,妾……听声音年纪约是有二十有余,是该成亲生子的,自称为妾是适宜,可不知此间男主人在何处,不过,薛昭皱眉:“是商队……那与恩人又是……”
没有问沈牧的行踪,自是不必说那人是无碍,要真的问起来,还是自己让人生疑,薛昭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几个来回,堪堪止住,也是收了回来,问了别的。
“恩人?哪里敢这么说,要说恩人,也是妾称才是,妾家是开酒肆的,那商队的与妾家是旧识,当时看人托送了过来,不过却是见了姑娘,才一力担了下来,要不是犬子,我虽然见着姑娘眼熟,猛然间也没有认出姑娘是那日晚所见之人。”女子在薛昭面前行了个大礼,继而道:“姑娘莫是忘了,那日犬子走失,是姑娘将其送回的。”
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被行了大礼,薛昭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多,她哪里记得这种事……待要深思,脑海中灵光一闪,却是一下子就记起了,实在是卫玠留给她的印象深,想不记得也难,她若有所思道:“是那个童子郎?”
哪里知晓当日的无意施为竟成了今日的救命之举,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自己的心语被阿姊听得了,可是幸事。
女子听了薛昭的话,原本的三分笑意又多了几分,几乎是要满溢出来了:“全靠他长进,妾身自己倒是没有帮上什么忙。”后来语调转而低沉:“‘她’是个好孩子……都是我,不说了。”
可是父母对子女长大之后的矛盾心情,薛昭刚想要笑言两句,但又想到自家阿爹阿娘,又觉得自己不孝,竟然是连一个平常孩童都比不了的,当即面上就有些黯然。
女子不知自己是否是说错了什么,但要再继续聊下去,明显是不合适的,她转了口便道:“现下春光正好,姑娘尽可多晒晒,马上就正午了,可是不知晓姑娘爱吃什么,妾的手艺不好,但也过得去,姑娘尽可说。”
哪里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思虑那吃食,薛昭摇摇头,道:“还未谢娘子救命之恩,哪里敢如此举止自专由,娘子爱什么,只管多添我两嘴,皆是无碍的。”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便是大了些:“敢问娘子,现在是几月几日了?”
薛昭此前的声音都是小的,这番大了,女子被薛昭的声音弄得一惊,但很快回道:“今日正是二月底了。”
“我昏睡了几日?”
“至今日,约有六日了。”
竟是这般久了么?薛昭的眉头紧蹙,她此时正是坐在一间亭子里,身周狐裘簇拥,手里也拢着一只手炉,她是看着那手炉出神。
女子并不好打扰,走远了几步,方才道:“可是怕家里人着急,要是姑娘信妾,尽可以告诉妾,妾可张榜要人去寻,这敦煌城,别的不敢保证,认识的各路子总是有人的,总不要几日便有消息。”
这一语出来,薛昭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我家不在中原,怕是要让娘子白费心了。”
女子也是没想到薛昭会这么回答,当下是一愣,叹息:“那姑娘养伤,尽可将此地当做自家,勿要多想,思虑过甚,于伤势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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