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清此时才看清小虎的面貌,因为有采花贼偷袭之事在前,所以出手极为狠辣,毫不留情,想要收招时为时已晚,眼看就要失手伤了小虎,却不料小虎身手如此了得,居然轻巧地避过了这一招,不禁对这个嘻嘻哈哈的少年刮目相看了。
刚才这一招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过程看似简单,但却十分凶险,也十分奥妙,沈玉清此招并未留情,而且是趁小虎悬空下坠之时突然使出,就算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难以全身而退,练过轻功的人都知道,纵跳飞升并不难,难的是在空中时变换身形,尤其是下坠之时,前力已竭而后力未生,更是难以做出反应,即便轻功上佳的高手,面对如此狠辣的剑招时也会选择保守起见,强行拉起身形往后翻腾躲避,而小虎却是艺高人胆大,不闪不避,轻巧地让过剑锋之后,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悬停在了剑刃上,摆出了金鸡独立的姿势。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沈玉清也是轻功上佳之人,「冰凤凰」这一外号得来的缘由,不仅在于她绝美的容貌、偏爱红色的着装和清冷的性格,而且还是对她绝佳轻功和曼妙身形的赞誉,自视甚高的沈玉清一向对自己的轻功引以为傲,自以为江湖中少人能及,在遇见小虎之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沈玉清自知以她的轻功,要做到急坠中减速不难,借助一点外物的支撑也可以做到凌空独立,但必须竭尽所能才行,而小虎却能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地完成,两相比较之下,高下立判,更可怕的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小虎对于剑身的压力,换而言之,小虎几乎是飘浮在剑尖之上,这让她不得不拜服了!
沈玉清惊讶之时,小虎已然一个倒纵,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拍着胸口连连喘气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的沈女侠,玉儿姐姐,你出手怎么这么狠辣呀?
刚才要不是我运气好闪得快,这辈子就得躺在床上过了!」
沈玉清收剑回鞘,娇嗔道:「谁叫你鬼鬼祟祟的,突然闪出来吓唬我,我还以为是采花贼偷袭呢!」
小虎苦笑道:「冤枉啊姐姐!你怎么老是把我错当成采花贼,这青天白日的,又在尚家庄内,采花贼哪敢来?」
沈玉清自知刚才出剑鲁莽,差点伤到了小虎,心中暗藏愧意,于是不再跟小虎争辩,放缓语气道:「刚才是我心急了,你没什么大碍吧?」
小虎嘻嘻一笑道:「没事,就是被姐姐吓出了一身冷汗,后背凉飕飕的,玉儿姐姐,你出剑真快,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快!」
沈玉清见小虎又恢复了顽童本色,心知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又听得他的赞誉之词,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我的剑虽快,但怎么也比不上你的身法,刚才那一招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呢!」
沈玉清为人一向清高自傲,从不刻意恭维别人,要让她心服更是难上加难,说出这番话来实属不易!
小虎摸了摸头道:「姐姐过誉了,小虎就会几招逃命的招式,能够躲开姐姐的剑招也有几分侥幸的成分,万不能跟姐姐相提并论。」
沈玉清见小虎虽然爱捉弄人,但却本领高强,而且为人谦逊有礼,嘴巴又甜,心中的隔阂瞬间抛之脑后,对小虎的喜爱之情大增,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微笑。
小虎双手捧着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姐姐笑起来真是太美了,好像那春天的桃花盛开一样,又像是那雪后的太阳,小虎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总之就是美,太美太美了!」
沈玉清被小虎逗得心情大好,于是故意收敛笑容,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平时的样子就不美咯?」
小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否认道:「不不不!平时也美!姐姐怎么看都美,但笑起来更美!姐姐你应该像小虎一样多笑笑,那样不仅更美,而且心情也会好很多!」
沈玉清轻叹道:「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要承担和背负的责任也不一样,我何尝不想过得开心点呢?但是……」
小虎皱了皱眉道:「姐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若是不能说,姐姐就作罢,若是能说,小虎倒是愿意倾听姐姐的苦恼,愿意为姐姐分担忧愁!」
沈玉清苦笑道:「你的好意,姐姐心领了,但有些事情只能由自己承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再说了,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也不会明白。」
小虎道:「小虎今年已经年满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况且小虎从小没爹没娘,爷爷过世后一直跟着吴爷爷走江湖,见识比一般的大人多多了!」
相似的身世和经历让沈玉清不禁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感叹道:「原来你也有如此辛酸的身世,那我们还真是有缘了,姐姐也差不多,不过好在有娘亲一直陪在身旁,说起来比你要幸福多了。」
小虎道:「姐姐家门血案之事,小虎也曾听爷爷提起过,姐姐立志要追查真凶,报仇雪恨,所以身上背负有太多的责任和负担,这些小虎是体会不了的,但小虎始终认为,人活着就应该开开心心地过,烦恼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与其自寻苦恼,不如珍惜当下,与身边的人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况且,看到我们过得快乐,我们九泉之下的亲人也会感到欣慰的,姐姐你认为呢?」
沈玉清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道:「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珍惜眼前,过好每一天!」
小虎嘻嘻一笑道:「这就对了嘛!姐姐开心,小虎就能经常看见姐姐的笑容了,多好!」
沈玉清莞尔一笑,正色道:「谢谢你,小虎!跟你聊天后,姐姐觉得开心多了,以前姐姐对你有一些误解,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姐姐,姐姐绝对义不容辞!」
小虎歪着头道:「什么误解呀?小虎想不起来了呢!不过……小虎倒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
沈玉清道:「何事?你尽管说。」
小虎嬉笑道:「小虎从小是个孤儿,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见姐姐第一面起就觉得亲切无比,所以想跟姐姐攀个亲,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沈玉清笑道:「当然愿意!有你这个好弟弟在身旁,姐姐肯定过得更加开心,怎么会不愿意呢?」
小虎乐得一蹦三尺高,忙伸出小指道:「那小虎权当姐姐答应了!姐姐来,我们拉勾!」
小虎顽皮的模样逗得沈玉清乐不可支,也伸出小指道:「好好好!拉勾就拉勾!你还怕姐姐反悔么?」
拉勾完毕,小虎问道:「姐姐,你怎么会到这后山来,不是前去城中寻找线索了么?」
经小虎一提醒,沈玉清才想起来此的目的,于是道:「姐姐出门仓促,忘了一些物事在房内,所以回庄来拿,正巧碰见吴老、尚庄主、林大哥和你一行人往这后山而来,心中好奇,所以跟着来此,不想却在这假山阵中迷了路,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出路,对了,吴老他们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小虎灵机一动道:「这后山乃是尚庄主的祖坟墓地,今日恰逢尚庄主先父忌日,所以前来祭拜,林庄主有感于尚庄主的款待,所以同行,小虎一向不正经,就在这假山之中玩耍,却正巧碰见姐姐闲逛,这才现身出来。」
沈玉清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姐姐当时还有点纳闷,吴老他们为何要到这后山来,原来是祭拜尚庄主的先人,既然如此,姐姐作为晚辈,自然也应该前去祭拜,小虎你在前给姐姐带路吧!」
小虎有些左右为难,他不知道吴老和朱三等人有没有出地宫,但又找不到理由推辞,略微思考后,他决定带着沈玉清绕两圈才去墓地,为朱三等人争取时间。
主意已定,小虎旋即带着沈玉清往墓地走去,还未走出十步,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小虎心中暗喜,于是停下脚步道:「姐姐,爷爷和林庄主他们回来了。」
说话间,朱三等人已经出现在沈玉清面前,吴老有些诧异地道:「玉儿姑娘,你怎会在此?」
沈玉清施了一礼,将来此的缘由又说了一遍,然后对尚布衣道:「今日即是尚叔叔先人忌日,侄女自当前去祭拜,只是侄女先前不知此事,未曾准备香烛纸钱,还请叔父见谅。」
尚布衣道:「玉儿言重了,有你这份心已经足够,不必拘泥于形式了,我们回庄吧!」
说罢,尚布衣率先向庄内走去。
沈玉清站在一旁,让开一条道,等尚布衣走过时,假装随意地扫了他双膝一眼,然后跟在朱三身后,一起回了尚家庄。
回庄之后,沈玉清道:「娘亲等人还在市集内等候,玉儿先行一步,如有采花贼下落,自当发出信箭,告辞。」
吴老点点头道:「多加小心。」
沈玉清向吴老、尚布衣和朱三一一抱拳,然后转身离去。
朱三看着沈玉清的背影,觉得她刚才看自己的目光隐含一丝深意,但仓促之间也猜不透,只得凝视着沈玉清离去的方向。
吴老见朱三痴痴地望着沈玉清的背影,轻咳一声道:「我们入书房说话吧!」
朱三经吴老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跟随吴老和尚布衣走进了书房,小虎依旧在门外放哨。
吴老请朱三于主位坐下,自己坐于下首道:「殿下可是担忧玉丫头?」
朱三道:「前辈说笑了!」
吴老微笑道:「此间只有你我三人,殿下不必担心,可以直呼老臣姓名,况且殿下与沈家四姝之事,老臣和贤侄也早已知晓,自古英雄爱美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齐人之福更是天下男儿共有的梦想,殿下不必顾虑。」
吴老一言捅破窗户纸,朱三也不好再装傻充愣,他本是个豁达之人,从娘胎起就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于是点点头道:「不管从哪种身份来说,您都是我的前辈,我还是依原样称呼吧,以免说漏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至于玉儿之事,前辈既然已经知晓,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不过我有些好奇,前辈是如何得知我与她们之关系呢?」
吴老道:「殿下来扬州之时,老臣就一直注意殿下,后来沈玥丫头又来找过老臣,为的就是姻缘之事,但那时老臣以为玥丫头是为自己而来,直到最后她再次来找老臣帮忙时,老臣才知道,原来殿下和沈家四姝都有关系,所以老臣给侄儿的信中特地提到了这一点,以方便殿下与她们亲近。」
朱三道:「说到扬州之事,我还真得好好感谢前辈,若不是前辈您出手帮助,我等尚不知道如何脱身,前辈可知那些监视之人是何势力?」
吴老道:「他们皆是修罗教中人!殿下歇息的东来客栈本是南宫世家的产业,但早已被修罗教暗中渗透,南宫烈失踪后,更是对东来客栈失去了管控,让其成为了修罗教在扬州城内的一处据点。」
朱三眉头紧锁道:「果真如此的话,那我与沈家四女之事岂不是已被修罗教知晓了?」
吴老点头道:「不错!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殿下就是林岳,此前他们偷袭紫月山庄失败,对于殿下等幸存者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打算对殿下动手,只是监视而已。」